我指尖一燙,忽覺手腕內側脈搏一跳,當下便要抽手回來。然而裴衍禎似乎有一雙洞悉人心的眼,便是在這樣濃墨重彩的黑裡,亦能看清我的所思所想,永遠都能先我一步有所動作,我還未來得及抽手便被他的手指從指縫穿過,二人兩手十指交叉握了個牢,聽得他春風化露和聲細語道:“我已拿到那藥酒,自己上藥便可,無須興師動眾。你就在床沿坐著,莫要隨處走動。”
話鋒一轉,方才屋角里默默滋生抽穗而出的幾分“不妥”氣息登時退散乾淨。我不免鬆了口氣,幸得他並未繼續那話,雖說鬆了口氣,心中卻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蠟炬被彈滅後的那股青煙,似熄未熄,空有餘韻。
我低低“嗯。”了一聲算是答他。
他鬆開了我的手,我默默倚在床柱上,嗅見不近不遠處傳來一縷濃烈的藥酒氣味,窗簷縫隙裡鑽進一股夜風,輕輕撩起我身後的帳紗擦過我的頰側,有些粗糙的細膩……
許是風過烏雲散,露出了當空皓月,許是我慢慢適應了黑暗,藉著滲透窗戶紙的那點彌散月光,我看見裴衍禎衣帶散開,褻衣半敞,正有些吃力要去夠抹後背肩胛上的傷處。
我一時急了,“你手上有傷,我幫你抹吧。”不待他答,便拿過藥酒倒了些在掌心壓上他的傷處緩緩推拿,記得我小時候總是磕絆,爹爹給我上藥酒的時候總要用幾分力一直推到傷處發熱才行,我便依葫蘆畫瓢按著那腫塊就著藥酒上勁搓揉。
“你身上還有哪裡疼?”推熱以後我一抬頭,卻對上裴衍禎不知何時轉頭靜靜回視我的雙眸,專注非常,我一愣。
驀然又是一陣風過,帳紗飄起,蜻蜓點水地掠過裴衍禎側對著我的挺直鼻樑,滑過他微抿的唇,之後悠悠然落下,不帶走一絲溫暖。僅有的一抹月光再次被烏雲吞沒,屋中又是一片黑暗……
“還有好幾處傷,你幫我一併推一推。”須臾之後,聽得裴衍禎不急不緩開口。一時將我的遊魂喚回,他身上定是極痛,竟連說話聲音也帶了些啞。
我往掌心又倒了些藥酒伸手便要替他上藥,卻猛然發現如今漆黑一片,他的輪廓我都瞧不清楚,更莫說青紫傷處,一時有些無措,“我看不見……”
“無妨。”裴衍禎抓過我的手腕,引著我觸到一處腫塊,低低道:“這裡。”
我用指尖摸了摸那腫塊輪廓,將掌心覆蓋其上,慢慢推摩,直到一股火辣辣的觸感綿密地刺到我的手心,裴衍禎便又引著我摸到下一個患處,我觸了觸,似乎是腰肋處,本來預備少說要揉半盞茶的工夫才熱,不曾想,半柱香的時間便覺掌下肌膚髮燙,足見我的掌法力道精進不少。
由裴衍禎牽引著,我便這麼盲人摸象一般給他抹了三、四處地方,其後他的肌膚熱得越來越快,直到最後一處……聽得裴衍禎低沉喑啞道:“還有這裡……”聲音近在耳邊,卻又似乎遠在天外,若有似無地繞過我的耳畔。
我被他牽了手觸到一處肌膚,竟是還未上藥就已灼燙非常,只是我摸了摸卻沒有像方才一般摸到隆起的腫塊,不由疑惑再往一旁撫去,指尖劃過時卻遇到了一顆凸起的羈絆,聽得頭頂裴衍禎突然倒抽了口涼氣,我心下疑竇,一時不知何物,便又好奇仔細地摸了摸,裴衍禎當下吐息紊亂無章,與此同時,我觸見了那小小凸起下怦然躍動的心跳,這才恍然頓悟自己的手所置之處竟是他的胸口,而那凸起竟是他心口茱萸……
我一時大窘,慌亂抽手便要回轉起身,卻不察身後床柱正鐵面無私硬邦邦立在那兒,當下“嘭!”地一聲直愣愣撞了上去,原想額頭定要開花,卻不料這床柱並無我料想中的硬,還帶著一股子藥味,月色再次入窗,我定睛一看竟是裴衍禎先我一步將手掌墊在了我額前。
“妙兒,可有撞疼?快讓我看看。”裴衍禎伸手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