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如此說,也還是當心些才好。”平兒遞給鳳姐兒一杯溫水,“今兒來旺家的倒是過來了一趟,說是那些印子錢一兩日內也就湊全了,到時候關總兒給奶奶送來呢。”
鳳姐兒點點頭,“這也倒罷了,你催著些吧。”
又嘆息道:“唉,如今府裡的情形越發不如從前了,每年的進益就是那麼一點子,家中上下的人口卻是越來越多。若是不等著這印子錢用,怕是連這個月的利錢又要晚上幾日了。”
平兒也嘆了口氣,她是鳳姐兒的左膀右臂,府裡的情形她當然知道。要依她說,橫豎也沒剩下什麼,何苦去再費心當家?不過一個空殼子,誰愛徵誰爭去不就完了麼?
“催著來旺些。”鳳姐兒吩咐道。
王夫人被賈政好一通發作,鬧了個沒臉。這事兒明面上沒人說,可榮國府裡上上下下還是不少人知道了。探春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肯出去,整個兒人都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賈母親自勸了她一回:“只將心放在肚子裡,萬事都有我呢。”方才好了些。林燁絲毫不知道賈母將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正忙著每日裡兢兢業業地早早爬起來去翰林院裡當值。還不到兩個月的功夫,他倒是覺得跟過了兩年似的——每天起得也太早了些。
他一向愛睡個回籠覺,每日裡覺得那段時間的覺最是香甜。這一當值,算是沒了這項福利。扳著手指頭算算,離端午大休還有好幾日,林燁盼的眼藍。
徒四在翰林院裡見了他兩回,雖然是精神頭兒挺足,眼皮底下卻又有些淡淡的陰影,原本就不甚圓潤的小臉兒更比從前更尖了些,不由得大是心疼。因想著要給他補上一補,自己偏又不大懂得這些,還特特跑到寧朗之那裡去特意請教了一番。
寧朗之這個人那是色色精通,摸著下巴上下打量徒四,嘲笑道:“你這心也用的太細了些,他還用的著你去操這個心?”
徒四訕笑。
寧朗之嘆息著搖了搖頭,淡淡道:“你在我跟前那麼多年,有句話我得跟你分說明白。你父皇的性子,其實也是倔得很。他若是認定了一件事,遲早是要做到——從前做皇子時候便是這樣,如今當了皇帝,更是金口玉言。他現下不管你們二人之間的事情,可你也別忘了,他也從未認可過。你這裡蠍蠍螫螫的,看見林燁略瘦了些就跑前跑後,叫他看了怎麼想?怎麼看林燁?他對你寄予厚望,你也不要太過倚著這個來試探他的底線。再者,凡事做的太過,你讓人怎麼看林燁?”
徒四腦子中“轟”的一聲。的確,自從上次父子交心後,宣寧帝再未提過給他賜婚的事情。相反,他與三皇子五皇子一同封王,出宮建府。或許是放下了心裡的這段大事,他竟然真的有些放鬆了下來。他覺得,父皇這是應下了他與林燁之間的事情。仔細回想,自己的行事確實有些不妥。
“林燁跟你不同。你們的事情就算是有朝一日拿到人前來說,世人不過說你一句少年風流。林燁呢?他本就是弱勢一方,難免便會有人詬病他。更何況,如今他身中三元,正是風頭日漸強勁的時候。難道你希望往後有人說他是因為和你好,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寧朗之的一番話說得徒四垂下了頭,拳頭攥了又攥。過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強笑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看他這個樣子,寧朗之也不願意說得太過,“我不過是略勸你一句,畢竟往後路怎麼走,都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凡事,穩妥些才好。”
徒四漂亮的丹鳳眼沉了沉,重重一點頭,“您放心,我既不會害了燁兒,也不會讓人有詬病我們兩個人的機會。表叔,早晚有一日,我會讓人都來認可我和燁兒。”
寧朗之笑了,“但願吧。你們總歸不同於我們那時候了。”
徒四原本有些暗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