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著慧然,她竟然忍不住笑出了聲,端著碗筷就望廚房裡走,還哼著歌兒。
五月初的夜色來得越來越遲了,小巷子里路燈已經亮了,卻還不及昏黃的天空來得明亮。慢慢地走,天空裡一朵一朵的晚霞在夕陽沒去後,絢麗的色彩也漸漸淡了。走上街頭,在不算擁擠但卻很熱鬧的人群裡緩緩地穿行,周鵬飛一直沒怎麼說話,我也沉默地走著。
“巧然,我們乾脆到公園裡走走吧。”周鵬飛忽然提議道。
“好啊。”我欣然贊同。
暮色已經越來越沉,公園裡華燈初上,別有一番景緻。草地裡零零星星的幾盞地燈,讓夜晚的草坪看起來依然綠意盎然,每一棵樹下的射燈,也讓夜晚裡的樹木別樣明媚。那條古老的護城河橫穿公園的中央,河邊的欄杆、河上的小橋經過設計師的精心雕琢與修飾,夜晚裡也是光彩照人。
延著河邊慢慢地走,走上那仿古的小木橋,河面上水波輕漾著燈影,有遊船從橋底穿出,槳聲笑語不絕。忽然便想起朱自清《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來,眼前的景緻隱約已有大師筆下的情韻了。
“巧然,你在想什麼?”周鵬飛忽然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好久沒到公園裡來過了。”我轉過頭去,他側靠在橋邊的木欄杆上,看著我,水面的波光在他臉上明暗浮動。
他笑了一下,忽又說道:“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是在一家公司裡做軟體設計工程師。”
“哦,真的嗎?這麼快?那恭喜你了!”我由衷地說道。讀了大學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很快便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
“謝謝你,”他笑了笑,“其實是一個同學介紹的,哦,你還記得朱美琴嗎?我高中時的同學,她就在那家公司,聽說我在找工作,就跟他們老總推薦了。”
朱美琴?那個瘦高又驕傲的女孩兒。我當然還記得她,尤其記得她總是昂著下巴走路的樣子,就因為那時她的父親是廠長。聽說她只讀了專科,沒想到現在已經躋身白領階層。
“哦,是她啊,當然還記得。”我笑了一下,轉身趴在木欄杆上。
周鵬飛看了我一眼,也趴在了木欄杆上。“巧然……”他頓了一下。
我轉過頭看他,但他沒有看著我,而是注視著河面上那些不斷晃動著的光影。
“這兩年給你的信越來越少,你不介意吧,而且,你好象也沒怎麼回信,是不是覺得……覺得我很煩,不想給我回信。”他一口氣說道,卻一直不轉過頭來看我。
“沒有,我沒有介意過,更不會覺得你煩。”我慌忙說道,“只是太忙了,每天時間都不夠用似的,倒是你,你不介意吧?”
他轉過頭來,笑了:“沒有,怎麼會?”看著我,眼神很仔細也很專注,“巧然,你……”欲言又止,眼神卻不再回避,“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回來找工作嗎?”
他的眼神讓我心裡驀地一動,慌忙轉開眼去,河面上的光影晃花了我的眼。
“你……你總是這樣,總是喜歡低下頭去逃開我的問題。”他輕聲地說道,有些淡淡的無可奈何。
“沒有……”河上的光影晃亂了我的心,“我們往回走吧。”繞開他就往橋下走。
“巧然!”他在身後喊住我,“你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周鵬飛,”我轉過身來看著他,“我們算是朋友吧?”
他一楞,有些茫然地回答:“是啊……”
“那就對了啊,”我看著他,淒涼的苦意泛了上來,嘴裡都是澀澀的,“我們是朋友,一定要說得那麼清楚麼?”
周鵬飛看著我,他的眼神裡有一種被刺痛了的難受,是因為我故意加重了語氣的“朋友”二字麼?我又一次垂下眼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