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恰逢休沐,破天荒的,周郎和她一起共用了朝食。靜靜吃了半晌,周郎突然道:「夫人,是我錯了,我們和好吧。」
她驚喜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抬頭望進周郎的眼睛裡。
周郎的眼睛像上好的銅鏡,裡面全是她的影子。
她想,她的相公果真只是一時頭腦發熱。只要她一直維持著美貌,他們的感情便會始終如一。
他們似乎真的回到了從前,他作畫她研墨,她撫琴他讀書。那些安靜而美好的日子裡,府中到處都留下了他們相愛的痕跡。
她日日都要去夜宵鋪吃美容養顏的吃食,那時她聽不得勸說,還賭氣地想,明日一定要帶她的周郎一起來,讓這些質疑他們感情的人看看,何為情比金堅,何謂情深似海,何謂柔情蜜意。
白洛小跑到那熟悉的背影身前,發現這人果真是消失了數日的柔兒。
柔兒的狀態比她想像的還要差,第一次見到柔兒時,她的眼神是瘋狂的、偏執的。但這次再見,柔兒眼神卻是空洞的、絕望的,彷彿是火焰灼燒過的原野,只留下一片荒蕪的死寂。
白洛握住柔兒的手,小心地問道:「柔兒,要進去坐一下麼?」
柔兒茫然地轉頭看著白洛,非常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其實鋪子中早已滿座,但白洛到底不放心放柔兒一個人離去,於是帶她去了後廚,讓她坐到了絕對不會被人看到的後廚深處。
遞給柔兒一杯荔枝膏水後,白洛輕聲問:「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好幾日沒來,我們都很擔心你。」
柔兒一下子被這問話刺痛,費力維持的平靜寸寸龜裂,露出了難堪的屈辱與沉痛來。
「周郎、周承澤他、他想殺了我。」
說完這句話,柔兒一下子回到了那個痛苦的夜晚。她因著生氣,走的早了一些,比平日裡到府中的時辰早了半個時辰。
管家見她回來,表現得很是慌張,轉頭就要喚人去通知周承澤。她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第一次厲聲斥責了管家,對她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桃枝攔住了通報的下人。
循著直覺,她來到了她和周承澤的房間。站在房間外,她第一次不敢打開那扇門。
那時剛成婚,他們感情還深厚,周承澤便沒有另外開闢居住的宅院。即使他們冷戰,周承澤也是住在書房,沒有住進過別的院落的臥房。
房間內傳出了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下人們的耳根都變得如同火燒,她的臉卻一下子變得煞白。
「大人快些,姐姐馬上就要回來了呀」媚得發膩的聲音從房中傳來,如同潮濕的水草,緊緊密密地纏住了她的心,讓她一下子透不過氣來。
但給予她致命一擊的還是愛人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怕什麼?我日日給她送□□,她活不了多久了。」
她一下子想起了每日廚房送來的滋補藥膳,下人說是老爺憐惜她上陣子熬壞了身子,特地囑託廚房做了給她補身子用的。
寒意從心底傳遍了全身,讓她頭皮發麻。
她想起了被忽略的許多真相,她那日偷偷從府中跑出去,貼身丫鬟找了她半夜,卻沒聽說他找過她。她跑出去前幾日,因著心中苦悶給家中去了一封書信,而周承澤與她和好後,也讓她給家中送了信。她夜夜出來吃夜宵,卻從未想過她離開府中的時候,他又在做些什麼。
原來,周承澤突然轉變態度,並不是因為愛她,而是懼怕她家中的勢力。
多麼可笑啊,當年一介清寒書生,仍能不事權貴。如今做了侍郎大人,卻開始曲意討好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