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完,圖海就再次垂頭,緊張等待著玄燁的出聲訓斥。
畢竟,他的這般表態,就相當於是公開承認了建州女真的戰略意圖已經徹底失敗了。
但預期之中的訓斥並沒有出現,玄燁只是搖頭輕嘆,緩緩道:“倒也不能怪你,自古以來任何軍隊想要攻破一座擁有重兵駐守的大城,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們這一次興兵攻打撫順,原本也就是姑且一試罷了。”
圖海聞言之後不由是面現感激之色,只覺得玄燁這般體諒自己的苦衷,果然是當代明主。
但實際上,玄燁的這一番話也是為自己開脫責任,畢竟這場戰事乃是由他親自坐鎮督軍,他這個時候若是斥責圖海作戰不利,也就相當於是承認自己指揮無能。
隨後,玄燁又轉頭看向了一位建州女真文官索額圖,問道:“軍中糧草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索額圖同樣是面現難色,遲疑答道:“興兵攻打撫順關之事,畢竟是臨時起意,戰前準備並不充分,軍糧儲備也就有所不足……若是劫掠漢人糧草的計劃進展順利,後方也能運來更多補給,大概還能堅持兩個月時間。”
玄燁的表情依然平靜,只是再次搖頭輕嘆,道:“雖然本汗堅信將士們的奮勇無畏,遲早都可以擊潰漢人軍隊、攻破漢人城池,但各地糧荒尚未順利渡過,實在是不能再向百姓們徵用更多糧草了!將士們在戰場上浴血拼命,卻讓他們的父母妻兒餓殍於後方,本汗實在是於心不忍!看樣子……本汗只能是應邀前往清河堡與趙俊臣相見、體面結束這場戰事了。”
就這樣,寥寥幾句之間,玄燁就把停戰退兵的原因從戰局不利變成了體恤百姓,自身責任也是盡數撇清。
而汗賬之內的眾位文武官員聞言之後,也是紛紛行禮稱頌,高呼“大汗仁厚”。
玄燁滿意點頭,又補充道:“不過,咱們付出了這般多的心血,也不能空手而歸,所以在本汗與趙俊臣談判期間,圖海你依然要派兵攻打撫順關,撫順關越是搖搖欲墜,後續談判就越是對我方有利!”
說完,玄燁就揮手讓眾位文武官員離開了汗賬,只留下了漢人降臣錢通一人。
等到所有人皆是離開之後,玄燁表情間的平靜與從容迅速褪去,面龐上滿是陰沉之色。
建州女真雖然深受漢人文化影響,但終究還是殘留了許多遊獵民族的特徵,族內的文武官員也皆是帶著一股子蠻莽之氣,無法接受一些彎彎繞繞、權衡妥協之事。
與此同時,因為建州女真至今也未能入主中原,玄燁所擁有的權威地位也並不是穩如泰山,八旗旗主依然是野心未盡、桀驁難除,所以玄燁也不敢當眾揭短自己。
所以,有許多情緒,玄燁只能在錢通這樣的漢人叛臣面前展現;有許多事情,也只能與錢通這樣的漢人叛臣進行商議;還有許多計劃,玄燁更是隻能向錢通這樣的漢人叛臣進行交代。
相較於那些建州女真的文武官員,錢通也更加理解玄燁心中的真實想法,見到玄燁的表情變化之後,當即是輕聲勸道:“還望大汗息怒!”
玄燁狠狠拍打桌桉,咬牙切齒道:“息怒?如何息怒?事情進展到現在,本汗終於是想明白了!趙俊臣先是在遼東招惹了一堆麻煩,於是就故意讓本汗發現遼東鎮的亂象、引誘本汗出兵,利用本汗這個外部威脅,幫他整合遼東境內的各方勢力,迫使山海關吳家與遼東鎮眾將接受他的安排,讓本汗興師動眾的助他收尾善後!
而他選在這個時間登場現身,就意味著他如今已是萬事俱備、勝劵在握,也擁有了壓制遼東境內各方勢力的手段,所以就覺得本汗沒有用處了,想要安排本汗退場了!
這般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被趙俊臣視為棋子、受趙俊臣所驅用,簡直是奇恥大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