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她成了食堂中最為扎眼的人物,遠近許多雜役都忍不住覷著孟桑臉色。
乖乖,這是什麼百年難得一遇的稀奇景啊!
魏詢等人:「……」
唯有徐叔樂呵呵瞧著,揶揄道:「孟師傅快說說,瞧上哪個當徒弟呀?」
「徐叔別打趣我了!」孟桑此刻頭疼極了,有些羞惱地瞪向作壁上觀的笑眯眯老人。
孟桑原想跟先前一般,讓阿蘭和柱子將三位師傅扶起。可視線剛落到他倆身上,就瞅見阿蘭二人臉上有些憤懣不平,眼中透著異樣光彩和蠢蠢欲動。
孟桑直覺不好,揚聲喝道:「你倆閉嘴,別添亂,過來扶人!」
被這一聲喝住的阿蘭與柱子,終是不情不願地過來扶人,但眼珠子還滴溜溜轉著,顯然賊心不死。
誰曾想,陳師傅三人,一個比一個倔。阿蘭和柱子勸不動他們,便是孟桑親自來扶也無用,死活不願起,擺明要拜師。
孟桑著實拿這三人沒法子,前後遠近又有這麼多人明裡暗裡打量,急得她耳畔染上一抹紅,急急開口。
「左右我都教了阿蘭與柱子,日後自也能和三位師傅切磋技藝,何必非要拜師呢?」
「三位與我阿耶年歲相近,拋開同在國子監做事不談,平日見了便是長輩,哪有收長輩當徒弟的?」
可無論孟桑怎麼說,陳、紀、文三人都不聽,只覺得沒有正式拜過師,便沒臉面學手藝,上不得檯面。
就在兩邊陷入僵持之時,一直默默看著事態發展的魏詢,終是開口了。
「桑娘,不若你就收了他們。」
見嚴肅穩重的魏詢都跟著湊熱鬧,孟桑難得惱了:「魏叔!」
魏詢眉眼帶笑,緩聲道:「曉得你一年輕女郎,素日看著活潑,實則臉皮薄,否則不會教了阿蘭二人,卻無師徒之名。」
孟桑埋怨道:「魏叔看得清,又何必再勸?」
魏詢頷首,繼續往下說:「可你也得明白,咱們這一行當師父收徒弟,從來不論資歷年紀,只看手藝。你技藝出眾,常有巧思,便是與御膳房的廚子們相比,也是不差的,憑何不能收徒?」
「再者,你本不是個拘泥規矩的尋常女郎,否則不會與宋……宋女郎交好,又贈與姜老頭諸多食方,何必在此刻扭捏?」
他想說的是宋都知,但以免旁人嚼舌根,便只喚其為「宋女郎」,想來孟桑能意會。
一旁笑呵呵的徐叔摸了摸肚子,也開口勸:「哎呀,徐叔我啊,還以為在孟師傅眼中是發揚庖廚技藝、讓更多人能嘗到百樣珍饈,才更重要呢……」
這兩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語,連番上陣,情理並用、言辭懇切。
孟桑聽在耳中,心中猶豫不斷加重。
是了,難道讓更多人品嘗好吃的吃食,不是更重要的事嗎?
孟桑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否則兩月前也不會當機立斷逃離揚州府,隻身一人來長安尋親。
眼下她漸漸被魏詢、徐叔說服,當即拿定了主意。
「多謝魏叔、徐叔指點,兒受教。」
謝過二老,孟桑看向文師傅三人,挺直腰板,正色道:「我從未當過旁人師父,只能是盡力而為,你們此刻若是仍未生出悔意,那這聲師父,我便應下了!」
聞言,陳師傅三人倏地抬起頭,雙眼亮堂堂的,齊聲道:「多謝孟師父!」
本是其樂融融的場面,卻有幾道別的聲音插進來。
阿蘭垂下眼簾,有些委屈:「孟師傅偏心。」
柱子猶覺不服,鬥著膽子與三位庖廚師傅爭個道理:「分明是我和阿蘭在前,孟師傅怎能越過我們,只收陳師傅他們呢!」
最後一人竟是嚴肅慣了的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