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相看兩厭,勢如水火。卿娘收拾行李,毅然去了裴侍郎那兒長住不歸。至於你外祖父,因著當年賑災有功,一躍而入御史臺,後又步入尚書省,從此官路順遂。」
昭寧長公主輕輕撫摸著孟桑的頭頂,摩挲鬢邊,嘆道:「裴侍郎青年喪妻,獨自撫養葉夫人長大。而卿娘與葉夫人長得極像,裴侍郎對她就更為疼愛。」
「就這樣,他將卿娘養成了一位明媚燦爛又自由的女郎。」
「你阿孃啊,活得太肆意了。那時姨母還覺著眼煩,怎麼能有這般張揚的小娘子?」
「後來一次圍獵,姨母太過任性自大,與眾人走丟,卻在林子裡迷路、崴腳,又被一條毒蛇纏上,只覺著自己小命都得丟在那兒。」
「當時你阿孃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現,先是利落砍蛇、擠出毒血,又摘草藥、包紮傷口,未免也太可靠了!這葉卿卿甚至還願意背著我走出林子,彷彿無所不能!」
說到這兒,昭寧長公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而平復了大半情緒的孟桑,腦中憶起無數往事,咧開嘴角:「我猜你們肯定走不出去,因為我阿孃分不清東南西北,壓根記不得路。」
「是了!」昭寧長公主笑眯眯地拍了下手,「我們就這麼在林子裡迷路許久。若是餓了,你阿孃就去找沒毒的果子或者射兔子;若是渴了,找不到乾淨溪流便強忍著,直至後來我倆被其他人尋到。」
她回過神,假意嗔怪:「哎呀!扯遠了,說你阿孃與葉相的舊事呢!」
「總而言之,你阿孃在裴侍郎府上過了非常快活的四年,期間與在官場步步高昇的葉相也不怎麼見面,越發生疏。」
「怎奈世事無常?裴侍郎在卿娘十四歲時染疾過世。卿娘一力操辦完裴侍郎的喪事,之後寧願孤零零留在裴家宅子,也絕不肯踏進葉宅一步。倘若你外祖父相逼,她便發了狠地鬧騰,軟硬不吃,那股子瘋勁兒連我瞧著都不敢招惹。」
昭寧長公主苦笑一聲:「再往後嘛,她遇上你阿耶,決意要與他在一處。而葉相主持了當年科舉,欲要將卿娘許配給座下一位品行才學不錯的世家子弟。父女倆因此大吵一場,之後忽然有一日,你阿孃尋上我,託我幫她改姓、辦公驗路引,自此離開長安。」
這時,孟桑忽而蹙眉問:「那葉柏的阿耶是繼室所出?」
昭寧長公主挑眉,搖頭道:「非也,葉柏的阿耶,即刑部侍郎葉簡,乃是過繼的。」
聽到「過繼」這個字眼,孟桑沒由來地心中一刺,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與苦澀:「該不會是從葉家那些親戚的子侄裡挑的?依著我阿孃的性子,怎會忍受……」
話未說完,便被昭寧長公主擺手打斷:「不不不,此事你阿孃知曉,甚至是由她一力促成。」
孟桑不解,眼中儘是困惑。
昭寧長公主笑道:「葉家一族都是庶民,好不容易出了一文一武,文是葉相,而武是葉簡阿耶。」
「葉校尉本不是葉家血脈,實為抱養的棄嬰,不怎麼受葉家人待見。他長大後走了武官的路子,與其夫人楊氏相識於微末。升官後,楊氏常年無所出,葉校尉也一直堅持不納妾。」
「兩家人住在相鄰坊,又因楊氏與你外祖母談得來,所以時常在一處說話。同時,她們也都被葉家那些親戚死死盯著,無一不想從她們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而在你外祖母生前五年內,楊氏一直陪在左右,為之開解許多。不曾想,臨著你外祖母過世前一年,葉校尉隨軍去邊陲後沒能回來,而葉簡就成了遺腹子。」
「葉校尉留下的家財不多,楊氏後身子也不好,其孃家更是靠不住。孤兒寡母,日子過得越發清苦。」
「彼時卿娘時常暗中接濟葉簡母子,一是為了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