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肅腳步頓住:「……」
他最近的運道未免太背了!
磨磨蹭蹭這麼久才出來,怎麼還能見著孟廚娘?
哎,不對!為何她這兒還有三根白繭糖,不是說那梁監生手裡的已是最後一根了嘛!
「阿柏,吃時小心燙口哦。」孟桑口吻溫和。
一聽此話,田肅忍不住了,偷偷摸摸用餘光去瞄。
小攤旁,葉柏接過那根脆皮年糕,黑白分明的圓眼中藏著委屈:「桑桑,緣何我的這根這般小?」
孟桑笑吟吟道:「等會兒還要回去用暮食,你一口氣吃一大根,哪兒還有地方裝別的?」
說著,她與柱子將剩下的兩根脆皮年糕分了。
葉柏無奈嘆氣,乖乖舉著小了一大圈的脆皮年糕開吃。
年糕外皮經過了煎制,泛著淡淡黃色,兩面依稀有幾道顏色更深些的煎痕。眼下,它又被刷了一層紅橙色醬料,其上粘連著白生生的芝麻粒,煞是誘人。
咬上一口,脆皮年糕就露出了內裡。潔白的白繭糖與鮮亮的醬料顏色相互映襯,牢牢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兩大一小,人手一根,邊吃邊露出饜足之色。
光是偷瞄這幾眼,田肅心裡頭的饞意就已經要噴湧而出。
他……他也好想嘗嘗這小食,親身體會一番有多美味!
孟桑餘光掃見田肅等人,不慌不忙地嚥下口中吃食:「田監生來得不巧,小食已經領完了。」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畢竟於田監生看來,吃食還得分個高低貴賤,身份低了就不配吃。如此一看,這白繭糖必然著實配不上田監生的出身,入不了諸位的口。」
孟桑假笑:「田監生認為呢?」
田肅一聽這話,臉色難看許多,頓時明白過來——這位孟廚娘定然因著前些日子,他出言嘲諷「許平等人不配吃豚肉」,而心生不滿。
小攤旁,孟桑面上帶笑,眼底冰冷一片。
說實話,她本不是容易生氣的性子。在這世間,能將她惹惱的事著實不多,一為血親摯友,二為吃食。
許平等人一時行差踏錯,她心中自然不滿。可是他們顯然知錯就改,在事情被捅出的第二日就來了食堂,態度誠懇地致歉,沒有絲毫猶豫地應下歸還碗碟一事,並且認認真真地向其他監生誇讚食堂吃食。
見此,孟桑心中怒氣消去大半,遇著了也會和原先一般笑臉相待。
而眼前這位田監生,心中懷有門第之見,踩低捧高、欺軟怕硬。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竟然連吃食都要分個三六九等,扯出個什麼配不配的話來,著實令人厭煩。
在孟桑看來,美食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世間所有人帶來各自的愉悅歡喜,無論高低貴賤,無論男女老少。
哪怕是吃不起烤鴨的貧寒人家,也創出京醬肉絲這一道菜式,填補一二遺憾。待到日後,這道京醬肉絲亦會是珍重且美好的舊日回憶。2
美食,根本不應成為田肅手中用來貶低、嘲諷旁人的一柄利器。
因此,田肅當時的一句話實實在在觸了孟桑的逆鱗,眼下能擠出個假笑已算作給面子。
迎面而來一大段話,使得田肅臉色越來越黑。
偏生這位孟廚娘之所言,實乃是「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他對此根本無法反駁,只能強裝鎮定地冷哼一聲,領著身後狐朋狗友走人。3
孟桑斂起假笑,神色恢復如常,和柱子收了小攤後,帶著葉柏回食堂。
這些天來,食堂內熱鬧極了,人聲鼎沸。
因著來食堂的監生越來越多,又恰好因為歸還碗盤之事,空出了八名雜役。孟桑經了魏詢首肯,給這些雜役重新分配了活計。
一人去後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