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半,突然渾身一個抽搐,啪的栽倒在地,悶聲連滾了兩滾,慘絕人寰的呼聲隨之響起。
我霍然轉身,急步走到崔總旗面前,見他滾倒在地,滿面漲紅,神色痛苦,臉部肌肉抽搐成猙獰的線條,捂緊胸口,喉嚨裡發出忍痛的呵呵聲,不由驚怒道:“你怎麼他了?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這麼折磨人?”
賀蘭悠伸袖一拂,點了他穴道,抬頭看我一眼,神情無辜,甚至有些微的哭笑不得,“郡主,他這樣,好像是拜你所賜,你責我作甚?”
我??
突然想起賀蘭悠先前的話,“。。。。。。必定要折陽壽二十年,且每月至施針時刻必痛不欲生。。。。。。”怔怔問道:“這是。。。。。。施五針激魂的後果?”
“然也。”
我怒哼一聲,轉過頭去,轉身一剎那,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有什麼念頭飛快掠過,然而快得令我抓不住,想了又想,仍然不得要領,只得轉移話題:“你一定要他幹什麼?”
賀蘭悠和幾個手下對視一眼,避開我的目光:“他對我很有用,所以我勢在必得。”
我沉吟道:“都掌蠻人。。。。。。都掌蠻人,你一定要這個民族的人做什麼?懸崖上的民族。。。。。。你在打什麼主意?”
賀蘭悠垂下眼:“郡主,你是很聰明,不過我奉勸你,人還是不要太過聰明的好。”
我冷笑道:“難不成你還要威脅我?”瞥他一眼,大步走開,“我沒興趣!少教主!”
走開那一剎,正看見那豔色女子急急向賀蘭悠走去,無意中眼光一掠,又見賀蘭悠肩部衣服因為頸上血跡流下,在白色深衣上洇開一片淺淡暈紅,微微覺得有些怪異,卻也沒有多想,自顧走開。
賀蘭悠卻也沒有起身,只靜靜坐著。
我走到沐昕身邊,見他已和幾個家將將官兵們圍攏一處,便令家將們堵住耳朵,躍上樹梢,取出玉笛。
一曲《天魔懾魂曲》。
正是當年初見賀蘭悠,強討惡要學來的紫冥武功。
吹奏前,我遠遠的百感交集的看了賀蘭悠一眼,他背對我,身子懶散的依靠在那女子身上,長衣逶迤一地,烏亮長髮垂落那女子香肩,倒真真是很美的一副場景。
我轉開眼,凝定心神,舉笛就唇。
初起平平,漸至倜儻之聲,風吹繞鐘山,萬壑皆龍吟,激越闊朗,境大氣遠,如萬軍行於道路,鐵甲齊整,關山可渡。。。。。。忽轉悲涼悽切,夜聲嗚咽,飛鳥繞林,寒月冷光,如離鄉萬里,征戰塞外,故園迢迢,雪滿弓刀。。。。。。突轉殺伐之聲,錚錚宗宗,凌厲之氣破空而來,滿溢血腥殺戮氣息,隱隱哭號喊殺之聲,如血戰之場,大軍將敗,刀矢如林,血流漂杵,轉瞬破陣之舞。。。。。。
笛聲繞尾三旋,緩緩而絕,我按指於笛,自樹梢俯看林中官兵,他們平靜躺臥,然而面容神情激烈,身側手掌緊握成拳,於懵懂睡夢中,已經歷了一場出征,對陣,兵敗的軍旅三部曲。
這些借音韻自內心深處虛化而成的記憶,乘虛而入他們此刻最為空蕩軟弱的心神,牢牢而不為己所知的盤踞在他們內心深處,只待合適時機,合適場景,再被有心人,對景喚醒。
以山莊的迷心散配合紫冥教天魔懾魂曲,有迷神,移心,攝魂,轉魄功效,這是當年,我和賀蘭悠遊歷江湖中無意發現的,曾和沐昕說過,是以他倉促間想出了此計,不過拿來施用人身,卻還是首次。
如今看來,效果良好。
明日,這些官兵會在林中茫然醒來,失去晚間一切記憶,只記得自己追丟了人,於是悻悻然打道回營,然後一切如常,再在數月後或更久,某次聆聽一些奇異而熟悉的音樂時,突然瘋狂作亂,心神昏迷,行出種種違背常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