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團練剿滅,那時候很多人還在期盼萬曆四十五年是個好年景,沒有多少人捨得性命身家跟著去。
可到了今年,所有希望,所有幻想都徹底破滅了,一人倡議,萬人響應。
周堯德、張萊緒、張文明等人聚眾謀反,分別在泰山、歷城、章邱、萊蕪等處設立頭目,周堯德自稱“紅竿大王”,後改稱“平師王”,率領百姓攻打城池,洗掠士紳豪強,和圍剿的官兵作戰。
這些人稱王建制,看似聲勢浩大,也有號稱的十萬兵丁,可除了開啟鄉野間的圍子寨子之外,連最殘破的縣城都沒有打下,等到山東巡撫李長庚派出官兵圍剿,立刻就是灰飛煙滅。
大隊剿滅,匪首上了法場,可小股分散鄉間,依舊作亂為害,原來大隊聚眾,還能打破掃蕩豪強士紳的莊園村寨,現在已經沒有那麼多力量,只能去禍害那些在災荒中還拼命維持的中小人家。
災荒、混亂、盜賊橫行,百姓們那還敢繼續呆在家中,都是紛紛逃亡,逃向運河附近,在那裡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從臨清州到濟寧州,山東運河沿線的各個城鎮,到處擠滿了流民災民,這樣的地方自然成了教門和人牙子的盛宴,教門吸納信徒,而且只要青壯男女,人牙子選擇女人和孩童,各取所需。
不過在這樣的年景裡,也沒什麼老人和病人能活下來,大都死在了家裡或者是路上。
和往年不同,今年運河沿線買人收人的又多了漕丁運兵這一塊,只要不是老病殘這種,什麼人他們都要,男人女人和孩童,或者讓上船,或者在河邊跟著走,漕船上倒是不怎麼缺糧食,省一點就足夠了。
之所以發了這樣的善心,是因為趙進在徐州開了價錢,無論男女孩童,每人三百文,只要把人帶到隅頭鎮那邊,會有船將流民送到草窩子那裡,自然有相應的安置。
一個人三百文,只要給口吃的就能跟著走,只要活著跟到了隅頭鎮那邊,就是一筆小財,何樂而不為。
不過從山東這麼一路帶過來,又賺不到什麼大錢,也指望不了會有多少人來,自從趙進開出了價碼,山東那邊一個月也就能過來不到兩千人。
虧得隅頭鎮上只有一個巡檢,草窩子那邊又一向沒什麼人理會,官府對這流民南來聚集的動向可是敏感的很,但這邊一來人不多,二來不在城池附近出沒,也就只當看不見了。
運河這條線收穫不多,可孔家莊那邊卻已經快收容了近五千名災民,本身和山東接壤,陸路上沒什麼阻礙,加上又有心收容,災民自然聚集過來。
除此之外,在黃河南岸,也有大批從歸德府過來的河南難民,這些人都是被收入了徐州和鳳陽府宿州交界處的那個田莊內,大量積存的糧食和物資劃撥出去,但趙字營並不怎麼吃力,過來的災民並不多,積攢的物資也是足夠,而且去年收攏的那批流民的耕種距離收成不遠了。
相比於其他幾處,徐州就好像人間樂土一般,在這裡能吃飽,有安定的生活,很多來到這邊的災民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不是不信有這麼好的地方,而是對有人要收留他們這件事覺得奇怪。
萬曆四十四年的各處就沒怎麼下雪,春天全天下都是少雨,山東大旱這就不必說了,其實徐州這邊,如果不是趙字營動用流民大修水利,恐怕也要鬧災,三月份的時候,江西發洪水,六月份的時候,北直隸靠著山東的幾個府州鬧起了饑荒,然後湖廣承天府又是大水成災,河南開封一代除了旱災之外,又鬧起了蝗災,而福建的福州和泉州連日暴雨,洪災之後又是鬧瘟疫。
說來真是多災多難,三月份江西發洪水,到了七月,江西全省大旱,而山東大旱到了七月,又是鬧起了蝗災,實際上連徐州這邊也有波及,這時候趙進掌握的巨大人力又是起了作用,蝗災只是小害,沒有鬧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