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活了不知多少萬歲哪,可是為什麼看起來竟然這樣年輕?”
一個微年長沉穩些的聲音回道:“因帝君這樣的上古神祗天然同我們靈狐族不同,靈狐族一旦壽過以前便得將容顏凋零,但帝君他壽與天齊,是以……”
靈狐族的少女撲哧一聲笑,仍是清清脆脆地道:“傳說中,東華帝君高高在上威儀無二,又嚴正端肅不近女色。二哥哥也不近女色,所以身邊全是小廝侍童,可我瞧著此時為帝君他收拾茶碗的分明是個貌美姑娘,”她頓了頓,俏皮的嘆了一口氣,“可見,傳說是胡說了,你說若我……”
沉穩聲兒忽然緊張,急切的打斷少女道:“公主,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得不到公主的回應,越發著急道:“據臣下的探聽,那位白衣姑娘能隨侍帝君左右,皆因她非一般人。那位姑娘兩百多年前落難到比翼鳥一族做樂師,而帝君來梵音谷講學真是隨後的第二年。這麼多年,帝君來此講學只有這位姑娘能跟隨服侍,公主聰明伶俐自然推算得出此時為何,倘若要對那位姑娘無禮,後果絕非我靈狐族能夠獨擔,公主行事前還望三思……”
一陣幽靄風過,一地紅花延綿似一床紅絲毯斜斜揚起,靈狐族的公主在沉穩聲兒這番有條有理的話後頭靜了一陣。被迫聽到這個牆角的鳳九也隨之靜了一陣,她弄明白了三件事。第一,這兩個素不相識的聲音,原來就是昨日裡聽說機緣巧合得了女君令,要來宗學旁聽一兩堂課的靈狐族七公主和她的侍從。第二,人家東華隔了大半年來梵音谷原來不是特意救他,人家是趁著這個時機來同姬蘅幽會。第三,靈狐族七公主的這個侍從是一個人才,情急時刻講話也能講的如此有條理,可以挽回青丘做個殿前文書。
鳳九想了一陣,呆了一陣,聽見腳步聲窸窣,似乎是二人離去,抬手撥了撥額前的劉海,東華此次來梵音谷竟是這個理由。其實這才符合他歷來行事的風格,他一向是不大管他人死活。重逢時,她竟然厚顏的以為他是來救自己。鳳九心中忽然感到一絲丟臉:他一定覺得她那時同他鬥氣的情態很可笑吧。一個人有資格同另一個鬥氣,退一萬步講,至少後者得將前者當做了一回事,放在心中有那麼一點點的分量。但東華來這裡,只是為了能十年一度的看看姬蘅,同她鳳九並沒有什麼關係。其實這個很正常,他原本就不大可能的將她鳳九當回事。她側身調整了一下睡姿,愣了一時半刻,腦中有陣子一片空空,不知在想什麼東西,許久回過神來後,沒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開始學著折頹教給她的,數著桃子慢慢入睡。
鳳九覺得自己似乎睡得很沉,但有幾個時刻又清醒。茶課沒有等她,在她睡意沉沉時開了,她在將醒中,偶爾聽到幾個離她近的學生熱火朝天的討論一些高深的玄學和茶學問題,唸的她在半醒中迅速的又折返迴夢鄉。她不知睡了多久,夢中有三兩各色腳步聲漸遠消失,遠去的小碎步中傳來一個同窗小聲抱怨:“好不容易見到十里白露林春意濃濃,帝君他老人家就不能高抬貴手,將它們延些時日嗎?”鳳九暗歎這個姑娘的天真,不曉得帝君他老人家喜歡的是落井下石,而對高抬貴手從來就沒有什麼興趣。
須臾,一些軟如鵝羽的冰涼東西撫上鳳九的臉,但,這僅是個前奏,一直籠在花間的燻軟清風忽然不見蹤影,雪風頃刻間嗖地鑽進她的袖子,長衣底下也立刻滲進一些雪水。她一驚,掙扎著要爬起來,連打了幾個噴嚏,卻始終無力睜開眼睛,寒意沿著脊背一寸寸的向上攀爬,凍得她像個蠶蛹一樣蜷縮成一團,昏昏沉沉的腦中悲憤的浮出一行字:“白鳳九你是個二百五嗎?你千挑萬選了這麼個鬼地方睡覺,不曉得後可曼殊沙一旦遇雪就會將置身其間的人夢魘住啊?”然後她的腦中又落寞的自問自答了一行字:“是的,我是個二百五,貨真價實的。”她在瑟瑟發抖中譴責著自己的愚蠢,半個時辰後乾脆凍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