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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手,梟冷靜而決絕,這是一個殺手必備的素養,無論受害人是否真的有罪,無論僱主要求的手段有多麼齷齪,都容不得他們去細想和疑慮。他站在門邊,怔了一會,房梁下掛著一具僵硬的死屍,潮溼的空氣裡像正在融化的冰稜,地上鋪了半截單薄的影子,飄著,擺著,他想起夜裡的祖師像也有那麼點像吊死的什麼東西,那東西底下刻了一行字。

“我等並非惡魔,只怪這人世險惡。”

作者有話要說:

☆、19

蟬的房間裡貼滿了受害者死訊的舊報紙。對於勝利成果,殺手都有各自小小的珍藏癖好。他善於用刀,且手法獨特,六樁命案後便妖名遠揚。水仙不止一次建議他改用槍,因為一個真正強悍的殺手,是沒有手法可言的。蟬沒答應。他不喜歡槍,那傢伙冷冰冰的,又喝不到血,缺乏人類的情感。

六爺死在了七十大壽當晚。

老爺子的溘然離世多半要歸咎於他的豐功偉績。從他手裡出來的得意門生太多,一波波輪番上來敬酒,老頭就有點吃不消,偏偏水仙又在一旁給他剔了三盤螃蟹肉,還都帶著厚厚的膏脂。於是,吃飽了老酒和大螃蟹肉,六爺第二天刷牙時突然一頭栽在了馬桶邊上,一聲不吭的就死了。

喪事操辦得很隆重,正廳裡的海燈整整亮了三天,紅水白煙,暖融融的宛如一片花海,開滿了灰撲撲的人臉。人的臉上都掛著汙黑的眼淚。平日裡行屍走肉般的冷麵殺手們,還是忍不住傷透了心。

蟬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蹺起二郎腿,吸著煙讀完了滿牆的舊報紙。然後他起身去找水仙。

水仙潔癖很嚴重,書房裡收拾得比停屍房還敞亮。推門進去,他正伏在書桌上把玩一支試管,晶瑩剔透的玻璃試管,盛著五毫升硃紅的液體,液體很沉,色澤卻很透亮,搖擺之間掛在管壁上,很華麗。

蟬砰一聲帶上門,叫了聲師傅。水仙也不抬頭,只皺了皺眉:“長大了,開始抽菸啦?”

蟬沒皮沒臉的笑笑,到桌對面拉出把椅子坐下。水仙依舊不睬他,著了迷似的看著那截試管。他覺得無趣,手在桌上摸了半天,想找點小東西,一支筆、一塊橡皮、或是一把開信刀來玩——他的手老是停不下來。可惜桌上空空如也,連張白紙都沒有。他師傅這兩天閒得長草,索性蹲在書房裡沒日沒夜的觀摩不明液體。

“什麼東西?”他的屁股有點坐不住了。

“哦?”水仙如夢初醒的揉了揉臉,眼皮微微向上一挑,拿目光壓住他,“禁山裡挖出來的寶貝。可惜城裡的引擎要在零下十八度才能發動,溫度高了就砰的炸了。所以呀,這東西沒什麼用處。呵呵…”他攤開了手,讓試管在手掌間來回滾動,像剁下來的一根手指頭,“不過我最近找來幾個朋友,他們很有錢,也很喜歡它,這寶貝呀,可比他們的石油要強多了,可惜你六爺不喜歡我的朋友…。”

兩個月後,禁山上建起了龐大的黑色器械。一年後,大雪壓城。

蟬沒弄明白他的意思,水仙老喜歡把話說到一半,很沒勁。“叫我來做什麼?我今天不想念書。”

“沒讓你念書吶,小鬼。”水仙把試管塞上木塞,推到一邊,從大腿間拔出一張紙——這張紙剛才一直被他夾在腿間。沒人的時候他就很隨便,隨便得有點邋遢。“今晚九點鐘,你去聖心教堂辦一個人。這個人,白天做神父,晚上出來幹偷雞摸狗的勾當。他有個很好聽的名號,叫朱雀。”

蟬接過密函,密函雖被夾過,卻沒有任何摺痕,這會他便又隱隱覺得,水仙是為了保持桌面上空無一物才這麼幹的。

怪老頭。

十月初七夜,天小雨,

暗巷點燈,黑晶碎片。

聖貝勒雙子樓之間,一輛火車呼嘯而過,車頂上吐出一蓬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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