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屋簷,樓臺,全都一點一點染了白,似一場無聲的盛宴。
雪花落在他臉上,很快就化了,冰冷的感覺讓思緒無比清晰,他的嘴角慢慢上揚,俊秀的容顏浮現出淺淺的笑意,那笑容宛若開在夜裡的曇花,無比安靜,亦無比驚豔。
一輛馬車自雪夜中行來,車輪碾在積雪的路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不多會,馬車在他旁邊停下,車門開了一道縫,從裡面傳出一個比這雪花更冷,亦比這雪花更柔軟的聲音:“鎮香使,請上車。”
白焰笑了笑,走過去,車門開啟。
美麗又神秘的女子,攜著溫暖的光緩緩而來,不容置疑的邀請,成為這雪夜裡最吸引人之處。
白焰無法拒絕,上車後,安嵐往自己旁邊示意了一下:“坐過來。”
白焰便將自己的披風解開,再將車廂內的炭籠往她跟前挪了挪,然後才在她身側坐下:“安先生怎麼知道我在這?”
安嵐微垂下臉,聲音有點懨懨:“路過碰巧看到。”
白焰打量了她一眼,發覺她臉色似有些不好,本就很白皙的臉,此時幾乎沒了血色,眉頭亦是微微蹙著,因眼瞼微垂,所以兩扇濃密的睫毛擋住了她眼裡的神色。
白焰問:“先生不舒服?”
“沒有。”安嵐抬起臉,“司徒鏡可有與你為難?”
“沒有。”白焰搖頭,又問,“可是景府一行不順利?”
“不是。”安嵐眼睛看著炭籠一會,然後轉過臉,看向他。
此時兩人是挨著坐在一起的,她這麼一轉頭,兩人的視線就離得更近了,車內的燭光很亮,他幾乎能看到她肌膚下細細的血管。
安嵐垂下眼,看著他披風下的手,伸手去握住。
白焰頓了頓,沒有拒絕。
她貼住他的掌心:“手這麼冷,你在外面站了很長時間?”
她的手比他小很多,白皙又柔膩,他不由輕輕握了一下:“也沒多久。”
安嵐與他十指相扣:“你站在雪夜裡想什麼?”
白焰沉思了一會,輕輕一笑:“也沒想什麼,只覺得那一刻很安靜,雪花落在臉上,感覺意外的好。”
她緊緊貼著他的掌心,良久後,才道:“司徒鏡跟你說什麼了?”
白焰道:“兇手在長香殿。”
安嵐鬆開他的手,翻過他的手掌,看著他掌心的紋路問:“你信嗎?”
白焰任她擺佈:“一半一半。”
安嵐輕輕描摹他的掌紋:“一半一半?”
白焰覺得掌心有點癢,頓了頓才道:“兇手在長香殿,不一定就是長香殿的人;兇手在長香殿,是長香殿的人,但不一定就在長香殿。”
司徒鏡的話裡有玄機。
“是嗎……”安嵐似乎並不在意,手指還在他掌心上輕輕描摹,食指順著他的生命線一直劃到他手腕,沒有停下。
白焰將手一轉,就握住她的手,止住她撩撥的動作,語氣卻是比剛剛柔了幾分:“安先生呢?在景府看到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看到。”安嵐抬起臉,朝他笑了一笑。她是冷漠慣了,此時這一笑,宛若冰雪消融,眼角眉梢間都帶上了嫵媚,靠得這麼近,有種難言的吸引力。
白焰沉默地看著她。
安嵐低聲道:“鎮香使,你弄疼我了。”
白焰垂下眼,慢慢鬆開她的手:“什麼都沒看到?”
“確實沒看到特別值得注意的東西,不過有些東西,不是用眼睛去看的。”安嵐挽起袖口,露出一小截纖細白皙的手腕,輕輕揉了揉,“興許司徒鏡說的沒錯,兇手在長香殿內。”
白焰看著她那截比雪還要白的手腕:“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