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與白孟連?!
乍然聽到這兩個名字,明華容幾乎要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她自信自己的推斷一定不會出錯,可——若是如此,白孟連此時不應該在府上謀劃籌算麼,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宣長昊亦為這兩人漏夜前來的行徑微有吃驚,旋即便注意到了明華容不加掩飾的驚愕之色。他以為她是在奇怪為何瑾王會不再避諱,公然與白孟連出雙入對,遂解釋般說道:“那日花朝節時被牽扯其中的杜唐寶,其父乃是白孟連的門生,瑾王藉口白家不便出頭,便代為進言,想盡快平息此事。”
明華容卻根本不在意他的話,只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陛下,其實他們——”
但等宣長昊用徵詢的目光看過來時,明華容卻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白孟連不愧是在朝中浸淫數十年的老狐狸,這不按牌理出牌的行徑實在是超出了她的認知。她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判斷是否有所疏忽:如果白家已然打消了起事的念頭,那她如果再進言的話,豈非便是無中生有的捏造?目下宣長昊已對她有所懷疑,如果因此事再惹他不快,那麼他們之間某種微妙而略顯脆弱的平衡便會被立即打破。一旦少了他的襄助,自己將來行事便會頗多掣肘,不如還是暫且收聲,先看看白孟連想做什麼再說。
打定主意,明華容立即說道:“陛下,民女在這裡多有不便,能否入內室暫避?”
情急之下,她並未想到要避嫌,也根本沒想到,宣長昊再度因這話而生出幾分異樣感覺。
——在這裡被人看到固然不妥,但避讓到寢宮內殿,豈非更不妥當?
但想歸想,宣長昊卻未將這話說出來。甚至在心底深處,他還生出了幾分不為外人所知的竊喜。
懷著這樣的心情,他再次點了點頭:“你進去吧。”
而此時,站在丹樨陛階前等待召見的瑾王心中亦是頗多疑惑,雖然不如明華容來的深,卻也足以教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答應白孟連會為他在陛下面前說項,但不知道為何,對方竟會如此心急,連一夜的功夫也等不得,連夜拉著他就入了宮。白孟連的理由是時間拖得越久,線索就越少,說不定便會讓那幕後黑手逍遙法外。現在趁夜請見、請求陛下准予長假,一則能夠搶得先機,二來卻是可以將喪女之痛表現得更加深切,宣長昊也會答應得更痛快些。
這理由倒是充分,所以瑾王雖然有些不大情願,但因著不願為這種幫忙陳情的小事開罪白孟連,便依舊跟著他過來了。只是,不知為何,靠近皇宮之後,他心內便隱隱滋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沒有由來,卻又無法消彌。
大概只是多心了吧。他這麼想著,卻決定一定要更謹慎些。當宣長昊召他們入殿見駕後,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應對,每說一句話都是斟酌再三,絕不肯給人留下任何把柄。
但與他的小心翼翼相比,這次召見卻實在是平淡得有些無趣。白孟連拭淚哀訴痛失愛女的悲傷,宣長昊不鹹不淡地安慰了幾句。而後,在瑾王的幫腔下,宣長昊毫無懸念地同意了他告請長假的請求。眼見事情辦妥,瑾王只覺心頭一鬆。剛要請退,卻聽宮人傳報,說臨親王求見。
聽到臨親王三字,白孟連眼瞳微縮,心中輕哂,旋即又是一臉平靜。瑾王卻是若有所思,心道這個九皇叔雖是嚴厲,但向來不大管事,此番漏夜來見,所為又是何來?
在眾人的各懷心思中,臨親王匆匆步入殿內,向宣長昊拱了拱手,剛待說話,卻在看清殿內其他二人的面孔後,驀然愣住。
“九叔?”宣長昊見他面色有異,不禁有些奇怪。
這時,卻聽白孟連說道:“微臣深夜驚擾陛下,實是大罪,幸得陛下寬宏大量,不曾降罪。微臣卻是十分惶恐,這便告退歸家反省,望乞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