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酗酒、自殘,把自己生生往死路上逼,沒有人敢靠近這樣一個極端的自己,她甚至都沒有想過結婚這樣的問題,可就是這樣的自己,卻意外的和孫懷瑾結了婚,她以為是回到了年少時的模樣,只要他陪在身邊就好,他和她,組成一個家,沒有多餘的東西,婚姻於她,不過一張紙,可是又像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她不再是那個只敢躲在他羽翼下的孩子,她是他的妻子,不自覺她已經認同這個身份,所以她敢站於人前,敢站在他的身邊任由眾人審視猜疑也不放開他的手,敢讓自己的不堪過往完全的呈現在他的面前,現在想來,莫不是他一路一手把潦倒不堪的她捆在自己身旁,從掙扎到勇敢,與他站在同樣的高度,擁有同樣的視野,他揹負的那些秘密,那些不語人說的過往她總會一樣一樣的找出來。
而這些東西的答案,她隱隱感覺就在孫氏,所以她必須去。
半小時後。她們站在了孫氏祖宅的門口。
幾乎車一停,陸爾冬就已經衝下了車,在門口左顧右盼,弄得隨後下來的莫絳心一陣費解,歪著腦袋問:“你幹嘛呢?”
看了好一陣,陸爾冬才放鬆的呼了一口氣,拋給莫絳心一個白眼,拍了拍胸脯道:“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
“……”
莫絳心這才抬起頭來看面前的被陸爾冬幾乎嘮叨了一路如龍潭虎穴闖入者死的孫宅。
兩根立體雕刻惟妙惟肖的石柱屹立在大門兩側,兩扇對開的硃紅色大門緊閉,仰頭便看見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勾出兩個大字“孫宅”,並非金銀堆砌更給人平和避世之感。
“早知孫家祖輩家境殷實,宅子的主人身世顯赫矜貴,竟不想到如此地步。”莫絳心自言自語道。
“我倒是沒看出來有什麼。”陸爾冬撇撇嘴道。
莫絳心笑了笑,走近摸著光滑冰涼的石雕:“你看兩側的廊牆上同樣有著浮雕,圖樣雖繁複,可仔細看其實是明末極為珍貴的“鹿十景”,雕工這般精細而古雅,這樣的保留完好程度大約是明末的時候,現在的工匠恐怕尚難逾越。”
陸爾冬這才注意到,石壁上竟有10只鹿,10種姿勢,或臥、或立、或蹦、或跑、或趴、或躥、或昂首、或俯視、或屏氣凝神、或回首顧盼,充滿著柔和蘊藉了閒逸、愉悅的韻味。
陸爾冬這才想到自己曾經對易家價值□□的藏冢驕奢到髮指的程度嗤之以鼻的時候,易家言頭也不回的拋了句:“你應該去看一眼孫宅,藏冢,不過是它的三分之二還不到。”
一直無緣得見,今日見到,陸爾冬看著這硃紅色的大門,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莫絳心站在門口,纖瘦單薄,頸上還纏著雪白的紗布,好似一不小心就會被捲入,明明是盛夏時節,她卻隱隱打了一個寒顫,拉了拉莫絳心的衣袖:“彎彎,你跟我回去吧,孫懷瑾忙沒有空暇照顧你,我來照顧你,這孫家主宅看著怪滲人的,不要進去!”
莫絳心看了她一眼,眯著眼睛看向這門口,許久之後她才輕輕的笑起來,軟糯而溫柔的開了口:“那要怎麼辦,我太貪心,妄圖知道他的全部,他不肯告訴我他生活的那個世界是深淵還是雲端,那麼,我總要去踏進去親眼看一看才能心安。”
這是他的世界,不僅是出生的地方,更是沒有遇到她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明明沒進去,卻好似每一掬空氣裡都殘留著他的氣息。
陸爾冬回望她,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這門口,目光裡卻像是看著孫懷瑾的時候,溺斃了的溫柔,整個人在6月的陽光裡顯得有些不真實的溫暖。
她愣了一下,手不自覺的放了下來,勸她回去的想法,只得笑笑作罷。
她看著莫絳心拉起門上的扣環,叩響,有人的腳步聲臨近,有一個傭人模樣的婦人神色驚訝探究的把她帶進那扇門,然後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