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郡主府客卿沉墟踏入宴廳的時候,茶酒司的役從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了。
“沉校尉還請先行落座,另外,需要何種茶水?”
沉墟環顧廳內,由於時候尚早,廳內只有忙得腳不沾地的小廝們,他的同僚倒是一個都看不到。
“來壺北苑先春吧。”
“好的,這邊請。”
沉墟點點頭,徑直走向宴末的條桉,役從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直到把他服侍妥當了才躬身告退。
雖然小郡主從沒有對他們八位客卿的地位做過任何排名,但能混到煉形關的哪個好相與,私下裡的明爭暗鬥總是避不開的,座次排定大抵反映了眾客卿的本事高低。
就拿他自己來說,由於進入郡主府的時間最晚,資歷最淺,兼之修為也不出眾,大多時候只能選末席。
不過他卻很知足了。
“沉校尉,您的北苑先春,慢用。”
茶盞被新茶澆地微微發燙,然而這點溫度對沉墟來說不算什麼,他迫不及待地捧起茶盞一飲而盡,任由茶水在唇齒間遊走,悠長的餘味像是刺青一般繡在他的舌頭上。
“呼,不管喝幾次,都是那麼驚豔啊。”
沉墟滿意地閉上眼睛,連連感嘆貢茶不愧是貢茶,也就是沾了郡主的光,否則或許他這輩子都沒機會喝上這等好茶。
可惜的是,以後怕是喝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將視線投向郡主的席位,忽然間發現今日的座次有些奇怪,朝身旁添茶的役從問道:“那兒怎麼多了張位子?”
即便郡主一直要求朝食宴儘量從簡,但皇室規矩擺在那兒,她這萬金之軀當然不可能和一幫上不得檯面的家奴混坐,就連團練使崔槐坡的位置都離她有好一段距離。
而那張憑空多出來的坐桉竟能安置在主座的五尺之內。
這已經是一個相當失禮的距離了。
役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著解釋道:“是璟姑娘安排的,說是為郡主特意請的賓客,具體是何人小人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小人聽說帳設司的哥哥說,似乎是位白衣翩翩的俊公子。”
俊公子?
沉墟眉頭微微皺起,璟兒身為郡主最為器重的貼身侍女,職權還在他們之上,郡主的許多旨意便是經由她之口說出來的,自然有資格替主人宴請賓客。
只是他摸不準這到底是璟兒的意思還是小郡主的意思。
“那白衣公子是什麼修為?”
“沉校尉說笑了,我們這些俗人哪看得出來吶。”
見問不出更多的資訊,沉墟煩躁地擺了擺手,眼睛時不時瞥向那陌生條桉,心中湧上幾分不安。
本以為他們計劃好了一切,在這種緊要關頭,卻又憑空多出一重變數。
不可能啊……飛舟上不可能有人能接近郡主五尺之內。
難不成宗室還有後手?
“沉兄,昨晚沒睡好?”
就在他思量之際,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漢子向他打了聲招呼,隨後在他身邊落座,肥碩的身軀壓得椅子發出吱嘎吱嘎不堪重負的聲音。
沉墟瞧見來人略微回神,沉著臉拱手還禮道:“託郡主的福,在下睡得很好。”
鐵獅門趙元相,和他同屬八大客卿之列,約莫七年前便入了郡主府,論資歷算是府中大部分人的前輩。
想當年他靠著一身硬橋硬馬的橫練功夫也曾闖出過諾大名頭,按理說藉助郡主府的資源應該在武道上有所突破才是,未曾想這麼多年過去依然牢牢卡在六品巔峰。
甚至越活越過去,在客卿中的排名一降再降,最後淪落到和他競爭末席的地步。
要說七八年前的他還算是個棘手的角色,現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