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屏息凝神等待著最後時刻。
在外層陣法的護持下,飛舟的降落異常平穩,幾乎沒有失重感,窗外開始出現津渡的影子。
就連寧言都有些意外,這趟驚心動魄的旅程,這就結束了?
他轉頭看了看吳清,吳清示意他稍安勿躁,果不其然,負責操縱機關的偃師將腰牌按在牆上的凹陷處,接連朝裡打入幾道手訣,房間四壁隨之變幻,剎那間,全新的景象展露在眾人面前。
飛舟再次給了寧言一點小小的偃術震撼。
難怪要將作戰中心設在總舵室,敢情這裡連監控顯示屏都安排上了。
由於視角等問題,四方天幕捕捉不到太多外面的風景,只能將畫面侷限在岐州渡內。這裡確實如王仁所說,被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目之所及全是披甲衛士,根據武裝結成大小不一的各式軍陣。
為首那人身材魁梧,腮邊微露少些紫須,豹頭環眼,腰闊十圍,肩抗一杆碗口粗的松紋紫銅棍,單單往那一站就極具壓迫感。
吳清適時地給寧言介紹道:“他是乙己太歲方琦,在太歲將軍中排四十二名,修為五品巔峰。最出名的戰績是平定嶺南烏禪道之亂,單槍匹馬連殺五名護法,其中還有初入四品的絕頂高手。當時那場大戰把嶺南群山都掃塌了一大片,因此他又有個綽號叫擔山神。”
寧言心神微動,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幾眼。
津渡那邊,方琦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忽然抬起頭,凌厲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天幕,朝著舵室內的眾人咧嘴一笑。
好強的感知能力!寧言頗感意外,二十八宿不出的前提下,六十太歲已經是司天監能外派的最高戰力,這人修為雖只有五品巔峰,實力恐怕比鄭天工還要高出一籌!
崔槐坡與方琦隔空對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澹澹道:“放人下去。”
飛舟中下層艙室的通道口依次開啟,岐州渡也有人推來了雲梯車,將所有乘客接了下去,分成兩批分開看管。
有名持旗的小將走出軍陣,高喝道:“所有人待在原地,切勿亂動喧譁,違者格殺勿論!”
下層艙室的乘客見到如此大的陣仗早就被嚇得魂不附體,忙不迭地扒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而中層艙乘客身份就複雜得多,少部分人滿臉不忿,仗著家世背景欲要上前理論。
“我們一路提心吊膽了這麼久,怎地到了岐州渡還不消停!”
“對啊,抓無生教就抓那邊那群賤民不就行了,關我等何事?”
持旗小將看得出這些人各個來頭不小,也不敢得罪:“無生教妖人手段詭譎,還請稍等片刻,待排除清楚了,自然能放諸位離開。”
一位狐裘紫衫的年輕人衝到了最前頭,作勢就要強闖,還一邊嚷嚷道:“我爹是御史中丞範文焌,我倒是要看哪個敢動我!”
持旗小將求救似地看向方琦,方琦掏了掏耳朵,不耐煩道:“斬。”
“得令。”
斬?紫衫青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將將轉過腦袋,一柄鋼刀已砍到他的脖子上。
下一刻,人頭落地,血濺當場!
這種程度的場面對於舵室內的眾人來說已經見慣不慣,頂多感嘆一下方琦膽子是真的大,連御史中丞的兒子都說殺就殺。
可寧言卻眼睛微眯,凝聲道:“能回放麼?”
“回放?”操控天幕的偃師還沒聽過這種要求,無奈得搖了搖頭。
吳清追問道:“你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寧言沉默地點了點頭。不會錯的,他分明看到,臨死前,那年輕人眼裡有朵蓮花印記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