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法事所用的黃紙、金爐、淨水柳枝等,很快便在中央擺出一個祭臺,周遭外圈則用檀木搭成篝火堆。
在眾僧人入場後,門口又走進一位戲子打扮的年輕人,一襲白衣身形頗為秀頎,頭上綁了個木質的面具,用彩繪描成餓鬼模樣。
寧言卻是注意到這戲子的步伐很有特點,行進間顛三倒四的,既像是在起舞又像是在撒潑,極為怪異。
柯郭文小聲道:“既然寧兄弟對焰口法事一竅不通,等會跟著我就是了。機緣難得,主持法事的三位高僧皆是南安寺的典座,由他們受持的真言能直指本心,對我們等武者抵禦心魔、精進武道大有助益。”
寧言眉頭一挑,這麼說剛才那老和尚收他五十兩還收的有幾分道理,也難怪這裡幾乎全是武者,連個普通人都見不到。
不過自己和他們倒不太一樣,他的心魔還用抵禦麼?
都已經騎臉了,抵不抵禦似乎也沒差。
隨著持明僧人一聲唱喏,篝火瞬間燃了起來,金爐也飄起縷縷青煙,柯郭文朝寧言使了個眼神,寧言當即會意,跟著他一同圍坐在篝火旁。
“南無薩縛,怛他揭多……”
獅子座上的三位高僧開始誦持真言,其餘僧眾則將米食麵食與水混雜潑向四方,那戲子也終於動了起來。
他赤著雙足圍繞篝火跳起了祈福的舞蹈,身姿婆娑,舞若游龍。
寧言起先注意力還在那三位高僧身上,可慢慢的,卻被戲子的舞蹈所吸引,出神得望著對方,恍忽間思緒越飄越高,童孔逐漸渙散。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耳旁驟然炸起人聲。
“寧言……寧言!別睡了,醒醒!”
寧言渾身一顫匆匆回神,只見他面前之人竟是畢月烏。
“烏掌櫃你何時……”
畢月烏推了推他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慌忙道:“沒時間說那麼多了,走啊!”
走?走哪裡去?
寧言還沒搞清楚狀況,下一刻,畢月烏彷彿突然感受到了什麼,抓住他勐地一擲。
卡察一聲,寧言撞破白幡摔出壇場,跌跌撞撞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止住身形,然而當他抬頭時,頓時被眼前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猩紅色的天空之下,水陸法會早已被鮮血浸染,大地被烈焰燒灼得片片皸裂。香客各個面帶驚恐,根本顧不上腳底被火星灼燙,連滾帶爬躲閃著從天而降的火石,稍有不慎便是被砸得腸穿肚爛,斷肢碎骨,宛如人間煉獄。
沿著畢月烏趕來的方向,放眼看去,被拆成碎片的驅神力士、死不瞑目的王仁、四肢皆斷的吳清……寧言認識的所有人都一個個死在他面前,種種慘狀觸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寧言張大著嘴巴,喉管卻猶如被無形之手死死扼住,終究是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只能大口喘著氣。
刺骨寒意侵襲全身,他僵硬得轉過腦袋,正想找畢月烏問清緣由,一道火鳳狀的遁光遽然從天而降,筆直落入小法壇中。
轟!
熟悉的轟鳴聲乍起,滾滾火浪瞬間將法壇周遭的白幡盡數燃盡,在搖曳的火光之中,一位帶著餓鬼面具的男子緩緩站直身子,肩上扛著的猙獰巨劍赫然是寧言的佩劍秋水。
寧言童孔驟縮,目光死死盯著對方的面具。
這上頭描繪的是……焰口鬼王?!
畢月烏重重咳嗽了一聲,鮮血登時染紅了他的面具,用盡最後力氣看向寧言。
“快逃……”
焰口鬼王一腳踩在畢月烏頭上打斷了他的話語,不由分說擰動劍柄機擴,暴烈的火蛇纏繞在他周身,秋水劍身上的銘文陡然亮起!
寧言心頭劇震,趕忙向對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