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日頭逐漸移向頭頂,似帶著些初冬的凌冽,照得天際一片金黃。
飛舟的航行高度比之前降了不少,幾乎是貼著水路表面極速掠過,滔天水浪拍向兩岸,激起一曲震撼的重奏。前方,一個芝麻大的黑點正在迅速放大,不多時已能看到隱隱綽綽的輪廓。
那就是此行的終點,岐州城。
寧言低頭看了眼機關司辰,己時一刻,比預計抵達時間提早了將近兩個小時,看來為了能儘早將郡主安全送達目的地,整個舵室都拼了老命。
“話說你身為飛舟都頭,這種關頭還陪著我倆無業遊民真的沒問題麼?”
吳清不滿地抖了抖腰間錦綬,恨不得把朝廷命官四個大字紋臉上,王仁卻聽出了他言語中的逐客之意,微微欠身道:“寧公子若有了決定,隨時可以聯絡某,某會在京畿道停留七日。”
臨走前,他還遞上一沓準備好的符籙:“多謝寧公子昨晚的救命之恩,還請莫要推辭。”
寧言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看都沒看就收入懷中,隨意敷衍幾句便送走了王仁。
吳清看得眼紅不已,等到王仁的背影消失在露臺後,立馬猴急道:“寧言你快拿出來看看!我剛才粗粗掃了眼,每一張符籙上都有龍門派的道印,這裡頭必然封印了龍門派獨門神通,哪怕你用不上也能研究一下畫符手法……”
“你喜歡?拿去玩。”
“誒?”
吳清腦子一下子有些沒轉過來,茫然地愣在原地,寧言則渾似個暴發戶一樣揚著一沓符籙,輕佻地吳清臉上拍了拍:“還不快說多謝寧言哥。”
“多謝寧言……不是!你沒事吧?”吳清滿臉嫌棄地隔開他的髒手,望著他現在這幅德性,忍不住問道:“王仁到底和你說什麼?”
在他印象中,寧言還從沒這樣喪過,也不知道受什麼刺激了。
寧言嘆了口氣,背過身望向窗外,喃喃道:“老吳,龍門派你熟麼?”
吳清好笑道:“龍門派還有大周人不熟的麼?哪怕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都在大周邸報上看過他們的報道吧。”
“那你覺得……”寧言頓了頓,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陣暗芒:“如果我和青陽真人交手,能有幾分勝算?”
吳清愣了愣。
“你墳地買了麼?”
寧言沒有理會,接著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自言自語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七品武者也能和上三品大宗師過上兩招……”
吳清臉色一變,嚴肅道:“等到了京畿道,我帶你去岐伯堂看看,你這癔症拖不得。”
看來自己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寧言搖了搖頭,雙眸微闔思考起王仁和他說的那些話。
神霄鈴可能在龍門山上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後續事情發展完全超出他的預計。
這玩意根本不是什麼香餑餑,反而是個人憎鬼厭的燙手山芋,是禍亂世間的災星,甚至讓龍門派宿老青陽真人都不得不邀天下豪傑,想要結成《三洞上元書中的合陣之術把它徹底摧毀。
當然青陽真人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他身為道門中德高望重的前輩,自然要將除魔衛道引為己任,邪物嘛,不除掉留著幹嘛。
可青陽真人倒是痛快了,寧言怎麼辦?要是煉化不了神霄鈴,他就會死的。
暗地裡偷出神霄鈴同樣難於登天。它和潛龍壺不一樣,後者是由他親自點化,雖然嘴臭了點,大體上還算是他的貼心小棉襖。但神霄鈴已經自己誕生出器靈,晉升為了先天靈寶!
而且據王仁所說,這器靈的靈智極高,脾氣極為惡劣,殘忍狡詐冷血無情,先前應是遭遇過一場惡戰才短暫陷入沉睡,如今已徹底醒來,叫囂著要讓困住它的龍門派上下血流成河。
也難怪青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