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吧,休整一晚再去。”
“你會甘心麼?”
寧言腳步稍頓,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回頭。
“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
“懦夫。”
“……”
“你憑什麼覺得大凶妖怪會一直等你!”
“我沒有……等等,大凶妖怪又是哪來的啊!”
“既然她不能留下來,為什麼你不能追上去呢?”晏晏輕哼道:“反正要是有一天你敢拋下我偷偷跑掉,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
寧言愣了愣,他感覺自己好像還沒一個小鬼看得通透。
“我……唉,現在也晚了,追不上的。”
晏晏撇撇嘴,搖頭晃腦道:“永遠都不晚!你想啊,如果有一天你們會再相遇,那麼你早點動身,豈不是就能早點相遇?早一天,早一個時辰,早一炷香,早一盞茶,那也是早!”
寧言似乎有些意動,可還磨磨唧唧的遲遲下不了決定。
晏晏卻是有些沒耐心,皺眉結出一個手決,水君令繞著她周身飛旋,激盪起一圈圈淡藍色的波紋,不多時,竟從中鑽出一匹神駿的白馬。
“騎上白龍馬二號,去追她!”
“白龍馬還有一號的麼?還有這馬你哪來的?”寧言看得直咋舌,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水君令中還能存活物不成!”
晏晏抱著雙臂,一臉得意:“暫時還不行。不過現在有商會放馬在汴河邊飲水,我讓洗腳婢捲了一匹過來。”
“現、現偷啊?”
“什麼叫偷,我看也沒人,我拾的!”
寧言苦笑不已,從懷中摸出幾錠銀子,在手中一掂發覺不太夠,又數了兩張商票包在一起:“幫我還回去,就當買了。以後拿人東西一定要記得給錢。”
“少廢話,你還去不去嘛。”
寧言張了張嘴,眼睛追著沈秋凝離去的方向,一咬牙,飛身躍上白馬,用力吐出一個字:“去。”
看到他重新振作起來,晏晏終於露出滿意的神情,叉著腰宣佈道:“好!下一站,汴京城!”
“錢記得要還回去啊。”
“知道啦知道啦,囉嗦死了!”
寧言哈哈大笑,駕著白馬一路疾馳,落日餘暉照在他身上,像是給他披上一層金色的紗衣。
意氣風發,追風逐電。
在他身後,晏晏終於收起元氣滿滿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與稚嫩面容不相符的複雜神情。
她其實不想讓寧言去追沈秋凝,完全不想。
可是她更不想看到寧言一蹶不振的樣子啊。大凶妖怪不願意讓他為難,她又怎麼會捨得讓寧言難過呢?
晏晏感到胸口堵堵的,說不出的不舒服。她強忍著閉上眼睛,用誰都聽不到的聲音呢喃道:“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難過的事情,放她一個人心裡就可以了。
……
是夜。
華燈初上,城內新入駐的商行還不多,有些安靜,不過內壇之中卻是觥籌交錯。
吳清顯然喝了不少,正旁若無人地摟著一名紅袍文士,舌頭都快打結了:“老範,回頭……嗝,回頭我還要多和你請教請教,為官之道……”
老範?
範叔夜望著面色通紅的吳清,稍稍後仰躲過撲面而來的酒氣。
礙於司天監的面子,他不好直接翻臉,只能透過這種方式無聲抗議,同時對司天監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幾分。
所以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被招安的綠林武者,他們都一副德行,清醒時恭恭敬敬,還知曉分寸,幾碗酒下肚就開始不知自己姓誰名誰,醉仙釀給他們喝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