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公主,豈不等於是沒有和親的誠意?和讓他娶一個宗室女,並無分別。”
“所以若想要藉此讓雷國放鬆警惕,便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多做文章,最好的法子,就是和和氣氣地讓他娶了想要娶的人走。”
皇貴妃垂著頭,眼淚無聲地滴落。
皇上也不再說什麼,有些煩了,重新靠在椅子上。
皇貴妃仍舊安靜地跪著,不言不語。
她在給皇上考慮的時間。她這一番堅決的態度,定然讓皇上有些煩。但皇上並非是一個脾氣急躁的人,所以煩上那麼一會兒,不用什麼勸說,過一會兒也就自己好了。離了這一瞬的惱意,安靜下來,自然會好好兒想想這件事兒。
過了好半天,皇貴妃才輕聲道:“臣妾自十六歲入宮時起,到如今已有二十二載。陛下待臣妾恩重,臣妾如今已年老色衰,然聖恩未弛。臣妾心裡敬著陛下、愛著陛下,也感激著陛下。因而從未求過陛下什麼讓陛下格外為難的事兒。可這一次……”
皇貴妃重重叩首於地,哽咽道:“臣妾知道,這番不懂事兒的舉動,實在有負聖恩,辜負了陛下對臣妾多年的恩寵。可……臣妾只有這一個女兒……臣妾如今已經三十八歲了,不可能再有身孕。宮裡的美人兒一茬兒接著一茬兒,被這些十幾歲的姑娘們催得,臣妾越發地顯老。臣妾只怕,再過個三五年,陛下連來臣妾這裡說說話兒的心思,也漸漸淡了……”
“深宮寂寥,縱然臣妾是一個能安靜得住的性子,可心底裡,也總希望有人能到這空蕩蕩的漪瀾宮裡,陪臣妾說會話兒。若是凝兒嫁得近,逢年過節,總能來瞧瞧臣妾。臣妾每日裡盼著這年節,日子也能有個盼頭兒。都說女兒是孃親的小棉襖兒,臣妾只想著,暮年深宮苦寒之時,能有這小棉襖兒來暖暖身子……”
“陛下,臣妾老了,臣妾也會怕……”
皇貴妃的聲音雖說很是平靜,只是稍微帶著些許哽咽,柔柔地說著,但眼淚,卻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這一世至此,在所有妃嬪之中,的確算得上美滿。縱然是坤寧宮皇后,卻也和她比不得。皇后空有後位,可她卻有皇上的恩寵。
但十年之後呢?二十年之後呢?三十年之後呢……
若皇后最終成為太后,她呢,她和宸兒的歸宿,該當如何?
她和宸兒的性命都是懸著的,可凝兒卻是不同。嫁出去的女兒,便是夫家的人,即便哪一日禍起,太子也沒有什麼理由將凝兒也牽扯進那罪責裡。她的生死並不要緊,但兒媳那邊,若是真到了禍起之時,至少還能有一個躲藏之所以作周旋。
她老了,她在這未央宮裡戰戰兢兢的一輩子,末了,她不能不為她的兒孫做打算。她只有這一個女兒,不管是為了他們母女之間、兄妹之間的相互照應,還是僅僅只是為了女兒的婚姻幸福,她都不可能讓女兒作為一顆被皇室拋棄的棋子,遠嫁到那蠻夷之地去,最終落得一個以血祭旗的結局。
說完了這一番,皇貴妃仍舊只是靜靜垂著頭,甚至連哽咽之聲都不敢發出,但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其實她心裡是沒底兒的。她只能確定,聽了她的這一哭訴,皇上絕對不會惱,皇上會有些心疼她。但這心疼,到底能不能到為了她而自找一個麻煩的程度,她是不確定的。
她在賭。
若這一次賭輸了,今日便就此而止。
但她不會放棄,還會繼續圖謀此事。
此時,皇上已經起身。雙腳踩在地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跪在地上默默垂淚的人兒……
她已經陪伴他二十二年之久。若是她今日沒有說起,他幾乎不記得,已經有這麼久了。
她長久地在他身旁陪伴著,反而讓他忽略了年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