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直白地喚他的名。
從他登基帝位以後,便是昔年的一襟袍澤也顧著身份漸行漸遠,馬紫越以夫為天,更加不敢直呼他的名姓,可是朱元璋卻萬萬不曾想到,御極以後第一個喊他名字的,是他曾以為最不可能的徐嬈。
可這聲音如此冷,竟透著徹骨的寒氣。
她接著說,“你久在沙場,也該看透這生死,該明白誰是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我不過是你年少時的一個遺憾罷了,只怕在你心底,馬紫越早就有了無可替代的地位,我方才不過隨口一提,你便著急地要為她辯護……”
她眼眸如水,定定地看著他,“朱元璋,別再說什麼惦念這種話了,就算我信,我這顆心也不會再為任何男人生了波瀾。”
“至於我為何帶髮修行,”她語調一頓,朱元璋的呼吸跟著停了一瞬,她曼語解釋,“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隨時都可能去往地底下,萬一見了他們,我也總該有個交代,不是為你,也不是為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男人。”
朱元璋沉思了,她說的話,語氣不重,但語意字如千鈞,他沉吟地終於問道:“如果今日站到你面前的是朱重八,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和尚呢?如果小和尚讓你和他走,你會不會走?”
徐嬈聞言先是驚訝,然後又失笑,“你怎麼會有這種問題?”
她呵呵笑出聲,“就算小和尚在,我都四十來歲的女人了,當他娘都夠了,哪裡配得上他?”
她笑夠了,冷靜下來道:“不過,朱重八在我心底永遠是最好最優秀的男人,他值得世間最好的女子來配他。”
朱元璋呆住,他木然地盯著徐嬈,不忍地低嘆,然後他站起身繞過一方木桌走到她跟前,凝視著她單薄的身子,最終解下了身上披著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一邊為她繫著錦帶一邊輕語:“這些年,身子都不曾大好?我命人送的那些藥材,你到底用過沒有?”
“也用過。不過,我這身子跟個無底洞似的,用了多少藥也填補不了了,索性由他去了,左右我十多年前合該死了,如今這多出來的如許光陰要多謝恩公慷慨施救。”她說著自己的生死,宛如看破紅塵般隨性灑然。
朱元璋嘆息道:“徐嬈啊徐嬈,你為何總是這麼……你總有辦法叫我無計可施,無可奈何,卻偏又舍不下,忘不掉,你叫我怎麼是好。”他直是嘆息連連,“我總在想,紫越差你差在哪兒,她寬宏大量,善解人意,我說我要前來尋你,她甚至願意讓出正宮之位,我實在不明白她有什麼可挑剔的。”
“一個問題,我思考了十年,直到最近決心要來尋你,我才明白,她差的,只是一個在我心底的位置而已,先給了你,就沒辦法空出來給別人。你說的話我不想怎麼反駁,只這一句,在我心底佔據無可替代的地位的,這麼多年始終就只有你一個。”
他的眼神很真誠。
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侍衛匆匆提劍而入,朱元璋皺著眉,侍衛拱手稟報道:“啟稟皇上,方才抓獲了一群山匪,經審訊得知,那群山匪正是看上了……額,”見朱元璋臉色不大好看,他轉著眼珠又尷尬地回道:“看上了靜怡師太,所以深夜前來擄人。”
這靜怡師太,正是徐嬈方外之名。
一聽自己的女人受到了無名小卒的覬覦,以朱元璋的傲氣是斷然不能忍的,他看了眼眼神清明的徐嬈,彷彿對她的招蜂引蝶有些怨怪,然後他領著那士兵大步而去。
徐嬈知曉他現在的脾氣,心中只擔憂他發作起來,正將對他的怨氣都撒在無關的旁人身上,也腳步匆匆地跟去。
一直跟到了庵裡的前院,此刻不甚寬敞的院落裡立了幾十名尼姑,中間綁著一堆蹲在一處的山匪,另外朱元璋領來的侍衛一手拿火把一手拿刀恭敬地等在一處。因為山匪對士兵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