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最後一次大宴的時候,也就是自己十五歲,主子十三歲,納蘭昭容十歲那年。也就是在那的前一天,娘死了,因為正值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后的壽辰,所以沒有人敢給娘發喪,只得草草找了個地方收斂了孃的屍首就算了事了。那一年,是儲君爭奪最激烈的一年,為了皇位,半分差錯都不能出,所以他雖然求了主子很久,主子最後也沒同意讓他去送娘,也是在那一天,他明白了,他再怎麼與主子一起長大,他也只是個下人,而主子,對他再怎麼和顏悅色,主子也終究是主子。
好不容易熬過了壽宴,主子念及幾分他的從小陪同,又見他臉色難看,早早的就命他退下了。他漫無目的的走著,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什麼地方,走得遠了才發現自己來到了皇宮裡最大的那片桃花林,那個桃花林原本是個禁地,據說關了當時的皇帝曾經最寵愛的妃子,不過後來那個妃子死了,這片桃花林就成了禁地。情緒積攢到了一定時候便忍不住要外洩,他還沒來得及哭,就見到了一個小小的仙子,一個在漫天花雨裡跳舞的小小仙子。於是,他忘了哭,他躲在樹叢裡,看了很久,直到有人來尋仙子,他記得,當時那個人叫仙子,“昭容小姐”,後來,他才知道,那個小小的仙子是位高權重的當朝右尹的小女兒——納蘭昭容。
她是當朝右尹的女兒,而自己只是主子身邊小小的隨扈,他配不上她,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
直到那天,邊疆告急,他自動請纓,主子答應他,他破城之日,也是他封侯拜將之時,那一天,他被封為西北大將軍,統領西北大軍,他以為自己攢足了勇氣,所以他騎著御賜的寶馬拿著兵符威風凜凜的去了右尹府拜見,還沒到門口,就見到自己主子站在馬車上對著一個女子伸出了手,他從沒見過主子那樣溫柔的臉,連對著回舞公主也捨不得給的溫柔。
只是,那個女子,為什麼那麼長得像他的仙子……
……兵敗如山倒,他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然後,再也沒有什麼西北大將軍,他又成了主子的隨扈,只有這樣,他才可以遠遠的看著那個人,遠遠的,可是如今,就連遠遠的,他也做不到了……
已經走出望江樓門口的逝風又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剛跨出門口的主子一眼,苦澀的笑凝聚在了臉上,還用得著查嗎,還有誰比他更清楚那個跳舞的仙子究竟是誰?
他明明比主子早了八年遇到她,可是為什麼……轉過去的時候,臉上的笑漸漸淡了,最後只餘一滴冰冷的淚在臉上徘徊。
他低著頭看了看自己攤開的空空的手掌……失去了……他不甘的拽緊手指又鬆開,拽緊又鬆開,從來沒得到,又何談失去?
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
寂寞寒窗空守寡!
回到客棧,靳迴翔將手中的卷軸攤開放到屋裡唯一一張圓桌上,七個字的上聯,字字皆為上下結構,全是寶蓋為頭,且字意通順連貫,語意巧妙。一般凡夫俗子,非神來之筆,斷不可點破!
其實,整首詞最難的,倒並不是那些精巧的機關設定,而是開首的“寂寞”二字,在腦子搜尋半響,仍是找不出與之相契合的字樣!
再度埋首在那敞開的卷軸之中,手指細細的撫摸上面娟秀的字跡,閉了閉眼,一股殘破的書卷味和著淡淡的墨香襲進鼻間,卷軸上的字一如記憶中昭容的字型,只是更加蒼勁,力透紙背,他睜開眼,彷彿能看到那字裡行間的幽怨、無奈、哀泣……和……
寂寞……
再度合上眼的時候,怎麼也憶不起昭容倚窗而坐寂寞空守的樣子,腦子裡倒是恍惚閃過大婚之夜後,那張總是靜默一旁,眼睛裡總是潛藏著無數悲慼的臉……
難道,真的錯了嗎?
這麼多年來,一直……他猛的睜開眼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