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沒有從混沌中出現,自有其他從混沌中出現。
天地之間,我是,最沒有意義的那一個。我是傀儡,是天地之理的傀儡,你看到我任意而為,可是你知道麼,只要天地之理還在運轉,我永遠服從於它之下。
如果他說,必須把陰陽道文取出,我不能拒絕。
你以為,我很想殺掉總司刑嗎?你想知道漫長的時間裡,有過多少次文明嗎?又究竟有過多少任總司刑嗎?你能數清天上的星星嗎?
每一任總司刑都是我最親密的夥伴,他們每一個都是,而每一個最後都是在我手中化為烏有。有的總司刑在我身邊呆了數千年,有些僅僅是數個時辰。
你問我有沒有感情?我怎麼敢有感情,陪伴你萬年的人一夕在你手中化為灰塵,若是有感情,怎麼熬得下來?
我縱容總司刑,是的,我縱容,我沒有理由不縱容。
因為我知道,他們終要因為天地異變而元魂洗字,終要為天地平衡消亡在我的手中。那麼我怎麼能對他們狠得下心?
其實,從鉤星消失,我就已經多少猜到總司刑的叛亂。於是我的做法,是尋一個人來頂替我為魂陣所困,這樣,總司刑以為我被關住,起碼不會關閉陰陽道,一切還是照常運作。只要他稍微心安,那麼罪絲對他的影響不會那麼重,以他的法力,只要注意力不再在我的身上,那他可以跟罪絲相抗相當長的時間,只要他還正常,罪絲也不至於有膽量那麼快侵蝕了李判官。
在下次天地異變之前,我會讓他一直做著這個幸福的美夢,而我做著我的美夢,和你在人間流浪。
只要陰陽道運作正常,天地異變不發生,我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季騰,是你讓我放棄了那麼做。
那日看我的眼神,叫我無法堅持自己的決定。
在我面前,總司刑不敢從那叫唐棋的小孩子身上出現,完全憑藉變異的體質來追逐我,這反而暴露了他的存在。如果他只是體力過人,那魂陣是何人所為?在魂陣中我已考慮清楚。然而我還是希望總司刑頭腦清醒,不要在魂陣被破之後關閉陰陽道。這樣還有迴旋的餘地,然而他還是做了。
我知道他應該已經不行了,他抵抗不過罪絲。如果他頭腦還清醒的話,就知道,這樣做無異於飲鴆止渴,逼迫我返回陰陽道。
他的魂魄注入了陰陽道文,不可能分離,我想他一定是讓神識附著罪絲之上,而且一直觀察著我。
回到陰陽道重開迴圈很容易,然而天地之大,要抓住他很麻煩,最好讓他自投羅網。
於是我故意和擁有異眼的奚刀討論回到陰陽道。
我想,他也知道,關閉陰陽道,陰陽失衡後,天地異變會提早到來,他必須想到一個可以在天地異變時候保護自己的方法,比如容納過我的元魂的季鈞的身體,以及擁有混沌之息的你的身體。
只要我走,他一定會來。
然而確認我離開之前,他必不敢貿然來到人間。而奚刀的做法雖然離奇,卻很有效,那孩童體內的罪絲已經被困,無法再被他所用,他只能利用你,季騰。
果然,我們剛裝作離開,總司刑就用幻覺將你引走,讓你將魂魄送來。他還是很謹慎,明裡是李判官的魂魄,暗裡,他物化為符,在被你撕下前,誰也無法發現。雖然被奚刀猜中,將他塞入鬼袋,不過總司刑的修為畢竟不同,孤注一擲將奚刀設下的結界打破,奚刀和落下石受法術反彈而不能移動。他用殘留在那孩子身上的神識,驅使他將鬼袋中的自己放出。
他必然會使用鎖魂術困住你,不過你是可以解開的,我在魂陣中教你,就是為了這一刻。我蟄伏在季鈞體內,等待你突破鎖魂術的那一刻。
那時總司刑定然十分驚訝,再逃不開我對他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