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再見之類的,突然,她的動作停住了,吃驚地看著我,下一秒她湊上來,雪白的雙手抓住我的長髮,整個臉一下子埋進去,深深呼吸,我呆住了。
美人沒有抬起頭來,喃喃地說:「是我的錯覺麼?你的頭髮上竟有他的味道。我很懷念,真的很懷念。」美人雙肩微顫,這話說得是情深無比。我鼻子有點發酸,於鏡身上確實有種淡淡的香味,或許一起待久了我也染上味道,這美人性格雖壞,不過鼻子倒靈。突然想到,於鏡若是長睡不醒,或許可以掛起來做香囊。
美人抬起頭來,「喂!」
「什麼?」我有點被美人眼睛裡閃動的光芒嚇到,連退兩步,卻被她牢牢抓住長髮脫逃不得。
「二十兩!」
……又來了!
「我不要做光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量之大,讓整條路兩邊樹上喧囂的蟬聲都相形見拙;音域之廣,驚得夏鳥紛紛撲騰著翅膀離開;持續時間之長,直到過路的人紛紛掩耳逃竄……等我的慘叫聲驟停,正午時分整條長街竟是一片寂靜。萬籟俱寂時,一酸書生觸景生情詩興大發,慢聲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我的拼死一嚎,讓手持利剪的美女下手時一抖,換來現在倒長不短的頭髮。我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想得開,頭髮短雖短了,總比禿子要好些,這麼一想,也沒那麼憤懣。反而可以心平氣和地思考起來。
「你拿我的頭髮,不是想做草人咒我吧?」性命悠關的事情,我還是要先問個明白。
美女興高采烈地把我的頭髮辮好,用厚厚的油紙裹了一層,再用綢緞緊緊包上個兩三次,再裹纏在腰間,用腰帶在外面一系。由得路人和我紛紛大搖其頭,不幸目睹S形美女是如何變成◇形。
美女很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在空檔時還不忘白我一眼,「這麼多頭髮,我勒也勒死你了,犯得著做草人?」
那倒也是。
不過我看美女心情似乎很好,於是又斗膽問了一句:「那個,於鏡的事情……」
「於鏡他長睡不醒,對人間絕對有益無害,你犯不著擔心。」
「可是……」
「你煩不煩啊,我很忙!」美女拋下一句話,逕自走了。
總覺得美女的匆匆離去,非常奇怪。思考再三,我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反正也沒別的事情好做,晚飯也沒著落,而美女的那個什麼湯,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
雖然我出發去追的時候稍微晚了一點點,但我仍然是信心十足。不為別的,我的強項就是捕獵。山裡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夏捉長蛇冬捕兔,春秋不忘打野豬!因此追蹤對我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這次卻遇到極大障礙,我幾乎找不到美女的腳印!奇怪了,就算美女是身輕如燕,但怎麼也該比兔子重吧!?可是我在長街上走來走去四、五圈,居然連個腳印都沒有。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某偉人說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有這種美女從路上施施然走過,群眾怎麼會看不見呢?
於是我專門去找群眾本來走得好端端突然紛亂的腳印,又或是突然呆到石化的腳印,又或是兩人面對面發呆撞上廝打的腳印,尤其是旁邊有摔碎碗啦,滴落口水啦的那種,果不其然,在群眾的腳印的指引下,我從城鎮裡慢慢走到了郊外,心下暗叫不好!地理位置越偏,群眾就越少,腳步就越稀少啊!後來漸漸進入了靖山,在一個拐彎處,最後一位群眾的腳步徹底消失。天色漸黑,我孤立無援地站在靖山中不知哪個角落裡。
但我不能放棄,更不能回城鎮去!
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問題!
當然更直接的原因是——
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