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先一聽,到手的錢財要沒了,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忍不住口水直流,即使菜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肯輕易罷休,眼珠一轉,直接抓過縮在牆角的沈七七,歪頭便問,“七七你自己說,你願意去楚家做丫頭不?你若是也覺得爹狠心,那你就不去,至於你孃的病和你大哥打人一事,爹也真是沒有辦法,就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等死了!還有你弟弟小寶,就給人家放一輩子牛吧,別上學堂了。”
沈七七厭惡地掙脫父親的手臂,頹廢的跌坐回椅子之上,一張年輕嬌美的臉龐再無一絲怒氣,剩下的只是掙脫不去的戚然。
正文 第二節:重生
李牙婆終於拖著臃腫的身體,三扭兩扭地離開了沈家,臨走時留下了二兩銀子做為定錢,如果沈家反悔就需要雙倍奉還人家四兩。又再三和沈繼先商定好,三天後,她會帶著餘下未付的銀子和字據過來,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錢貨兩清。
家裡的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沈張氏無力地扔掉了手裡的菜刀,忍著一張鐵青的臉,無助地倚在破舊的床邊一語不發,那雙已經失去光芒的眼睛,滿是歉意地看著沈七七,默默無聲地流著眼淚。
沈繼先送走了李牙婆後,直接蹲在了房門口,垂頭喪氣地抱著雙臂,唉聲嘆氣起來,見無人搭理他,最後居然一臉無辜地丟下一句,“老太婆,你就別哭了,不要怪我狠心,其實我也不想賣女兒,只是實在沒法子了,大寶他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沈張氏一語不發,眼神空洞而迷茫,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沈繼先見沒人理睬他,也識趣地閉了嘴,此刻,家裡所有人都開始沉默……
沈七七表面平靜地將孃親扶到床上躺好,而後才認真地看了看這個“家”,眼神環顧一下四周,真是“空曠”得沒什麼可看的,簡陋的木板上鋪著一層薄薄地稻草,稻草上面鋪著一塊粗布床單,一張木板已經嚴重腐蝕的粗製四角桌,幾個滾圓的樹墩小凳,這個屋內再無其它東西,說這個草屋是一貧如洗,家徒四壁絕對的不誇張……
現在要怎麼辦?當真要被這個便宜爹賣了死契?
沈七七的內心掙扎著,她瞥了一眼依舊低頭蹲在門口的沈繼先,又簡單地安撫了一下依舊抽泣的母親,煩亂地甩了甩額前的秀髮,而後邁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駐足窗前,望著窗外透進來的那斑斑駁駁的陽光,沈七七真想走出去看一下,外面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它和自己生活過的地方有何不同?
她順手扯過椅牆支著的木杆,用它吃力的撐起用牛皮紙糊著的窗欞後,窗外的景色便在眼前瀰漫開來。
她仰起頭,眯著眼睛深深的呼吸一口窗外飄進來的新鮮空間,頓覺煩悶的心緒有所緩解,待再睜眼時,入目的便是那雲片潔白蓬鬆,輪廓分明,悠閒的浮在蒼藍的天空之上。恍惚間,她似坐上了一列火車,看窗外許多光陰迎面而來,又悠然而逝,似乎捲走了她,又獨獨留下了她……
思緒紛飛間,眼前的景物卻忽然放慢腳步,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曾經生活過25年的地方,城市裡的水泥馬路上照例是焦乾滾燙,汽車突突跑過,釋放出更多的熱量,如果劃上一根火柴,似是空氣也能燃燒,道路兩邊的樹葉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蟬在枝葉間長鳴,將夏日的午後拉扯得格外焦灼漫長。
突然,幾張熟悉的面孔在眼前疾馳閃過,沈七七心中一驚,本能的瞪大了眼睛,她看清了,那是父親失望的眼神,那是公司70名未有拿到當月薪水的員工,眼中噴出的憤憤的恨意,那是杜大偉和那個女人嘴角掛起的絲絲嘲笑……
此時,沈七七心像是被人用刀子硬生生的剜下了一塊肉一樣,她痛,痛的撕心裂肺,痛的肝腸寸斷,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痛,痛到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