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了。”叢傑突然開口。
“嗯。”她無精打采的回應。
是啊,順著河水而下,很快就能回到翠湖了。在卓家幹活時,只要一入夜,她便想家想得要發瘋,可眼前卻不是了,她的心頭壓著事,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大蟲。”
“嗯。”
“你不是把旅費都丟了?”她仰頭問道。
“是啊。”
“那你哪來的銀子住房坐船?”
“你用卓家送的珍珠丟我啊,那顆珠子很值錢的。”一反過去的嘲弄,他語氣平平,完全沒逗弄她的意思。
“喔。”她垂首,悒悒的往瞧不到盡頭的河面望去。
“你不舒服?”他忍不住問。
“一肚子不舒服哩。”悶悶的說。
不是才剛結束嗎?他關心,卻又難掩困惑;但這種問題……要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可就真的太超過了。
“吃壞肚子?”他再次替她編了理由。
“我沒吃啥東西,而且跟那個沒關係。”她拖著臉,心煩的嘆氣。
“隨便,只要跟我沒關係就行了。”他咕噥一聲。
怎麼跟你沒關係?就是看到你才煩呀!溫喜綾沉下臉,轉頭盯著他看。幾天以來,她腦海裡充滿了莫名其妙的焦慮,偏偏這些焦慮跟春天的柳絮一般,被風吹得亂七八糟,讓她完全說不出個道理來。
“這樣看我幹嘛!”被她這樣看著也不是一兩次,早該習慣了,可是他才下了決心別再去招惹她呀!
“你又沒缺胳膊斷腿的,看看會傷到你嗎!”
“隨便。”他挲挲兩日未刮的鬍渣,嘀咕道。
溫喜綾忿忿的拍打船舷,依她往日的脾氣,想趕走這種壞情緒,便是跳下水遊個痛快,再游上岸大吃一頓,接著找個沒人的地方狠睡一場。
但這兒可不是翠湖,河面看似平靜無波,說不定底下暗流叢生,跳下去反而自找麻煩。
而且,她並不想讓大蟲再有對她囉嗦的藉口。
“我想家,我真想家。”她又拍了一下船舷,氣呼呼的說。
“如果不是你任性去管別人的閒事,這會兒早到家了。”
“是你受不得人情先開口問的,又怪我!”她咬牙切齒的回。“動不動就訓人,你真是討厭鬼!”
他背過身身。哼!再理她,他叢傑就改名叫豬傑!
冷戰間,船靠上岸,趁叢傑付船資時,她不等他,逕自跳下船走了。
像是在與他鬥氣似的,他一追上來,她便走得更快;他停下腳步,她像是背後生了眼似的也緩下來,擺明就是要隔著這段距離,不肯與他齊步同行。
也不是第一次跟她拌嘴吵架了,但從沒像這一回,鬧了一整個下午還不說半句話。
大片夕陽餘暉罩在城樓上,拖曳著兩人的身影,雖然兩人分開走,但她被拉成的影子總會黏牢他的。
叢傑心一動,不知怎地竟想起她扮新娘子時的模樣;方才她瞪著他罵討厭鬼的表情,感覺似乎已有了女兒家的嬌。
他……如此抗拒感情,是要這樣折騰自己多久?
不遠處,一頂華麗的轎子朝兩人緩緩而來。
擦身而過,落在叢傑身後的轎子突然打住,隨侍在轎邊的丫頭匆匆追上,喊住叢傑。
走在前面的溫喜綾停了下來,好奇心讓她轉頭只見那侍女與叢傑低語了什麼,便回頭掀開轎簾,扶著一名戴著面紗的少婦出轎。
溫喜綾臭著臉,不明所以。
那少婦垂首,滾著團團繡花的長袖底伸出雪白柔荑,摘下帽紗。
一舉手一投足,淨是優雅。她走向叢傑,輕啟朱唇,露出一抹極嫵媚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