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才是安身立命之所,也不知是誰才是他最想見的人。
他希望姑母去魯特安旗尋找兒子,卻不知齊世傑已是來找他了,而且是和冷冰兒一起。此際他們二人正在朝著他剛剛離開的那座破廟走去。而他的姑姑也還留在那座破廟之中。
雨已經停了,碧空如洗,空氣份外清新。
雨後的彩虹,掛在神野空闊的草原上空,份外美麗。
但齊世傑的心情卻是彷彿有如風雨來時的天色,那是令人鬱悶的沉暗,而又隱藏著激動。
冷冰兒好像聽得見他的心中輕嘆,忽地放慢腳步,輕聲問道:“齊大哥,你在想些甚麼?”“沒,沒甚麼。”齊世傑支吾以應。避開她那寒冰利剪般的目光。
但他的臉色卻遮掩不住。冷冰兒笑道:“你別瞞我,我看得出你是在想著心事!”
齊世傑苦笑道:“不錯,我是有著一件心事。但只怕說出來你會罵我。”
“我不罵你,你說好了。”冷冰兒笑道。
“我希望永遠走不到那座破廟。”
其實這座破廟已經是在他們眼前,即使是普通人一樣走路,也用不著半支香的時刻了。
“為甚麼?”冷冰兒怔了一怔,問道。
“我怕楊炎當真是在廟中。”“你不希望找著他麼?”“我當然希望找著,不過,不過——”“不過甚麼?”
齊世傑嘆口氣道:“不過,找著了他,你恐怕就要同他迴天山去了。而我,我記得你是曾——”
冷冰兒道:“不錯,兩年前我已曾和你說過,我不想楊炎跟你回家,但楊炎今年也有十七八歲了,我也不妨由他自己決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帶他迴天山。那我呢?”
“你當然是應該回家稟告你的母親了。你兩年沒有回家,你的母親恐怕亦已等得十分心焦。難道你還能跟我們一起上天山麼?你要這樣,我也不讓你這樣。”冷冰兒說道。
齊世傑黯然說道:“是呀!所以你應該明白為甚麼我希望這是一條永遠走不完的路了吧?冰兒,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
少女的心是最敏感的,冷冰兒怎會不知道呢?這次是輪到她避開齊世傑的目光了。她望向天邊,天邊的彩虹已經消失。
齊世傑不覺得又再嘆了口氣,說道:“彩虹易散。冰兒,這幾天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日子,但只怕是像彩虹一樣。”
冷冰兒能夠說些甚麼話來安慰他呢?
齊世傑這番深情的說話,像是春風吹開她的心扉。
枯木逢春也會發芽,枯萎了的少女的心,會不會也是逢春開放呢?
冷冰兒不知道。或許更正確的說,是她不願意知道。她知道的是,這幾天她也是過得很快樂。而此際她也是有著和齊世傑一般的惆悵心情。
她知道她必須說一句話,只須說三個字就可以盡掃陰霾,令得齊世傑化惆悵而為狂喜。但這將是她一生中最重大的決定,她還沒有決心說出那三個字。
她不喜歡齊世傑嗎?不是。她是因為另外一些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齊世傑有一個外號“辣手觀音”的母親,令她沒有勇氣說出那三個字。
另外一個原因,她雖然知道齊世傑是個好人,但“好人”卻未必就一定是“好伴侶”。比如說,拿盂華來和齊世傑相比,就似乎還有一段距離、當然齊世傑將來也有可能達到孟華那樣的“高度”,甚至超過孟華。但那還要時間來考驗。
一錯不能再錯,故此縱然她也喜歡齊世傑,卻不能輕率從事了。
齊世傑見她沒有說話,目光中更加流露出失望的心情。但雖然沒有說話,彼此卻都感覺得到對方心的顫動。
和那座破廟的距離更近了。冷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