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不說,房俊尚未意識到其中之風險。 放在後世,尋龍點穴之術或許只能作為盜墓掘墳的輔助手段,神秘固然是很神秘,但也僅此而已,頂了天還能給人堪輿風水、當一個“風水先生”。 然而在古代,這種技術本身神奇之餘便蘊含了極大的風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懂得這門技術,能夠幫助帝王尋找龍脈安葬陵寢,那麼也能找到龍脈予以發掘…… 這種人,要麼為我所用牢牢控制,要麼人道毀滅渣滓不剩。 豈能任由你到處蹦躂? 袁天罡看著房俊慢慢變白的臉色,揶揄道:“還學不學?老道說話算話,你若想學,定然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房俊正色道:“道長一身藝業,學究天人,晚輩愚笨,豈能學得到精髓?若是耗費心血最終卻只能習得皮毛,到得晚年依舊一事無成,那麼不學也罷。” 袁天罡指著房俊,對孫思邈說道:“你看看,我說他有裴世矩之無恥,沒說錯吧?明明是嚇得膽子都快破了,卻還能滿嘴胡說給自己找一個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 孫思邈卻道:“二郎可是府中有事?” 房俊搖頭道:“並無要緊之事。” 孫思邈頷首,道:“那便留下來吧,晚上老道整治一桌素齋,咱們憑窗賞月,也品味一番曹孟德‘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慷慨暢快。” 雖然他的年歲跟房俊相差快有一百歲,不過很驚奇的是,房俊每每都會有新奇的話題和觀念,令他這個見慣人世浮沉風雲激盪的老朽情不自禁的被其吸引,這是一種靈魂上的碰撞,對於講究修身養性的道家名仕來說,尤為看重。 時不時的跟房俊寥寥,孫思邈覺得自己似乎能夠看透有限的生命最遙遠之處的精彩未來…… 房俊沒有答允,只是拿眼去看袁天罡,嘴上說道:“孫道長的素齋,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珍饈,晚輩求之不得。只是晚輩固然寡廉鮮恥,卻也不願做一個惡客……” 袁天罡冷哼道:“願走就走,願留就留,這等話語拿來說與誰聽?” 他倒是也想房俊留下來,以便探討一下說服李二陛下的方略,畢竟這小子乃是李二陛下面前最最得寵的女婿、大臣,對於李二陛下性情之瞭解,定然非是他這等閒雲野鶴可以比擬。 若是房俊願意出謀劃策,成功的機率必然大大提升。 只是這嘴上卻不肯寬鬆分毫…… ***** 孫思邈整治素齋的本事天下一等,房俊拿來忽悠人的“藥膳”理念,在人家孫思邈面前就是個渣渣。 自古以來,華夏民族就講究“藥食同源”,什麼東西可以吃,什麼東西不能多吃,什麼東西服食之後會對身體產生何等反應,早已摸索出一套成熟的規律,從口口相傳,直至形成文字,傳諸於後世。 在華夏老祖宗眼裡,這世間萬物幾乎就沒有不能吃的,區別只在於吃多吃少,如何吃法…… 孫思邈一生醉心於醫術之道,精擅藥物之本,故而對於“藥膳”尤為精通,養生祛病之餘,更是口味鮮美。 與孫思邈沉迷於一道所不同,袁天罡則涉獵廣泛。 相人、觀星、堪輿等等盡皆精通,最擅長堪輿之術,但最感興趣的,卻是觀星之道…… 酒至酣處,這位名傳千古的道士將各種觀星術語隨口道來,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只是面對袁天罡層出不窮的天文術語,房俊頗有些無言以對。 比如,袁天罡說其實太陽非是一成不變,《淮南子》中說“日中有踆烏”,戰國之時亦有記錄“日中有立人之像”…… 房俊能怎麼說? 能告訴袁天罡那是太陽黑子在活動? 說出來簡單,但是解釋起來太麻煩,以唐朝人的物理知識,根本不可能明白“太陽黑子”之存在…… 不過華夏先祖的確是世界上最聰明的族群,兩千年前記錄下來的詳盡的種種天文現象,到了二十一世紀成為舉世公認的權威。 而房俊自身擁有著超越時代的知識積累,也給予兩位道家奇人足夠的震撼。 比如憑窗而坐,明月當空,袁天罡對“月食”發表了看法:“月光生於日之所照:魄生於日之所蔽。當日則光盈,就日則光盡也。” 這其實是張衡在天文奇書《靈憲》之中對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