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贊瞪著面前這個年紀不大,但目光狡黠的驛卒,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咱好歹也是吐蕃大相,此番更是作為世間唯一可以抗衡大唐的強國使者前來,你這邊居然追債追到門口? 是看不起咱吐蕃,怕給不起這個錢麼? 祿東贊面色鐵青,衝著一個管理錢財的隨從一招手,說道:“給……給他寫一張欠條兒。” 唐人:……。 吐蕃人:……。 一時間滿場皆靜。 祿東讚自己也尷尬,堂堂吐蕃大相,居然要給唐人寫欠條?可他也沒辦法,吐蕃軍隊悍不畏死,足以平滅天下諸國,亦是唯一可以與唐軍抗衡的強軍,但是說到底,吐蕃真的很窮! 他身為吐蕃大相,一年的俸祿綜合起來才不過區區三百貫,而且這三百貫都是以青稞、馬匹、犛牛、毛皮等等貨殖來支付,真正的銅錢連一百貫都沒有。如今大唐乃是天下第一強國,唐人商賈更是遍及天下,直接導致“開元通寶”成為天底下價值最堅挺的錢幣,對於吐蕃這等本身便缺少銅礦的國家來說,連仿製都做不到,自己更是保持著“尚古之風”以物易物,根本就沒有貨幣,愈發使得唐錢價值虛高。 即便是在邏些城,一時之間湊足一千八百餘貫唐錢也不容易,更何況是萬水迢迢遠離吐蕃的大唐境內? 錢肯定是拿不出來的,賴賬的話有損吐蕃聲譽,車隊之中帶著的貨物都是贊普送給大唐的貢品,每一樣都在國書之上記錄在冊,更加不能私自取用,那就只能寫欠條兒…… 隨從們趕緊取來紙筆,一個個面色羞惱,那買馬的武官更是差點將頭塞進褲襠。 若非他辦事不力,何須自家大相如此窘迫,不得不以大相之尊給唐人寫下欠據? 祿東贊沉著臉接過紙筆,孰料那驛卒根本不買賬:“慢著慢著,使者是否有所誤解?這些都是小門小戶的小本經營,您乃是堂堂吐蕃使節,倒不是信不過您,只是這欠據寫下了,難不成往後大傢伙要前往吐蕃跟你討債?” 他這麼一說,牲口販子也不幹了,七嘴八舌表示反對。 “老子一輩子沒出過山,可不敢去吐蕃。” “都說吐蕃蠻子野性,咱若是敢去跟您討債,不知會不會殺掉。” …… 當即有性子急的,牽著牲口就往回走。 “咱們公平買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龜兒子沒錢買個屁的牲口?走了走了,一棒子腦殼壞掉的傢伙,耽誤事兒!” 眾人一聽,也亂哄哄的趕著牲口就要走。 祿東贊一看急了,牲口是肯定要買的,不然等自己的馬匹不拉稀了再恢復體力,起碼四五天,那可就誤了大事! 急忙道:“諸位,稍安勿躁!吾等缺少馬匹,能都得到諸位襄助,已然是幸運之至,何敢再讓諸位前往吐蕃討債?待吾抵達長安,覲見大唐皇帝陛下,地上吐蕃贊普之國書,皇帝陛下必有賞賜,不僅會給予吐蕃以及贊普的賞賜,更會給予吾一些私人的賞賜!屆時,吾必定派人將錢款如數送抵諸位手中,若有拖延,人神共棄!” 眼瞅著堂堂吐蕃使節指天立誓,牲口販子們沒了主意,紛紛看向驛卒,畢竟這位乃是大唐官員,必定會偏向他們這些唐人,不會讓他們吃虧。 那驛卒想了想,道:“按理說,吾等是信得過使者的。只不過也請使者體諒,這些人都是小門小戶的買賣人,家中並無多少餘財,一筆買賣做完,拿著錢款再去收購牲口,如此這般,週而復始,方能夠賺取一點錢財養家餬口。眼下您一紙欠據寫下來,此去長安千餘里,尚要遞交國書、覲見陛下、商討國事,一來一回的,沒有三五個月怕是回不來。您倒是無妨,這些個小本買賣的,本錢壓在您這兒,難不成這幾個月就讓他們無事可做、毫無收入?” 祿東贊乃是吐蕃智者,素來辭辨無雙,然而現在卻覺得這驛卒所言合情合理,不容反駁,只得說道:“眼下情況如此,諸位總不能讓吾將送給皇帝陛下的貢品拿出來給你們支付牲口錢吧?你來說說,尚有何法可以兩全其美?” 那驛卒略一沉吟,道:“所以……” 一旁的武官忽然福至心靈,插言道:“得加錢?” 驛卒一拍大腿:“這位兄臺的主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