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個哲學家似地發出一聲長長的感嘆,然後瞪了性德一眼:“還記得嗎?以前我對你說過,要你時時提醒我,不要犯這種錯誤,你做到了嗎?虧我還以為,你真能像電腦一樣精密,設定好的事,樣樣辦成呢!該乾的事不幹,可以變通的事卻天天逼著我幹。害得我現在從勤勞樸實,自力更生的好青年,變成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懶得做的米蟲。而且,萬一別人不給我端菜端飯,不為我梳頭穿衣,不朝我三呼萬歲,不衝我磕頭下跪,我反而有些不習慣了。要再不深自警醒,展開良好的自我批評,我就真變成倒在糖衣炮彈下的又一個權力腐蝕品了。”
他這裡長篇大論,唯一聽得懂的性德不理不睬,其他前前後後的人,個個聽得頭髮暈,就是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這是某種旁人聽不懂的暗語?
而容若完全沒意識到,他隨口大發議論,害別人損失掉多少腦細胞,兀自高高興興地往前走,偶爾抬頭望向官員們等待御駕的南宮方向,無數燈光,遙遙地亮起一條火龍,看來,為了他,還真害了不少人半夜起床呢!
容若在心中毫無愧疚地懺悔了一聲,才一扭過頭來,卻發現自己前方,也自遠而近的來了許多燈火。
容若加快腳步往前走,兩邊幾十個燈籠一會合,才看見燈光下楚韻如美麗的容顏。
容若三步兩步衝過去,伸手抓起楚韻如冰涼的手,呵了兩三口暖氣,放在自己手中搓著,關切地道:“怎麼你也這麼早起來,還特意過來接我。這秋天的夜風最易讓人生病了,我好像都有些感冒了。”
感覺到他掌中的溫暖一點點傳過來,楚韻如臉上微紅,低聲喚:“皇上。”
這一喚,僅有兩個字,卻竟似有無窮無盡的擔心,無以倫比的關懷。
容若心中感動,更加握緊了她的手,柔聲說:“別替我擔心,今天的大獵,不管出什麼大事,都傷不著我的。今天咱們一同打獵,夫妻同心,肯定射什麼中什麼,穩拿第一的。”
他這裡胡說八道,倒把楚韻如的滿心憂急打消了一點,忍不住低笑道:“皇上又說笑了,雖然楚國的女子也習騎射,女子卻總不好太拋頭露面,我須在車裡陪著皇太后,才是道理。”
“什麼狗……那個的道理,女人不是人嗎?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過……”容若笑笑又道:“你說的也是,今天人太多,萬一有什麼沖沖撞撞,總還是在皇太后身邊安全一點。”
楚韻如神色微震,欲言又止,臉色略顯蒼白
容若自覺失言,忙大笑兩聲,糊弄過去:“快走吧!別讓母后等久了。”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楚韻如輕快地跑了起來。
寂寂深宮中,他們飛奔的腳步,清晰明快。
容若的笑聲,隨著秋天的風,輕輕飄揚起來。
月漸西沉,天的盡頭,隱隱有光芒透出來。
天快亮了,黎明將至。
容若與楚韻如一起步入永樂宮,對著楚鳳儀雙雙下拜。
楚鳳儀不等他們拜下去,便一手挽一個,拉了他們起來:“別鬧這些虛套了,咱們用了早膳就要出宮了。”
千家萬戶,每天早上都要一家人坐在一處用早飯的,沒什麼奇怪。
但皇家用早飯的氣派卻大太了,大得離譜的桌子,滿桌子的菜,隔得遠遠的椅子,一溜站在桌旁,隨時準備給主子們挾菜的宮女。
儘管容若多少已有些習慣了皇家的派頭,不過,他以前自己用飯的時候,還是儘量儉省些的,看到這次特意擺出來全家團圓飯的氣派奢華,忍不住就想要搖頭嘆氣。
不過,面對楚鳳儀和楚韻如,他既沒搖頭,也沒嘆氣,而是笑了一笑,快步走上前,揮揮手把宮女們全趕開,自己親手把三張隔得老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