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嫣然蒼白的臉上,撩起一道淡淡的笑容,有些無力地說:“謝謝。”閉上眼,再也沒有動。
衛孤辰又站了一會兒,知她此刻身體極之虛弱,便是應付自己也極費精神,思索了一會兒,便靜靜走出來了。
園中陽光明淨,清風徐來,他卻在這一盼,千般思慮,皆上心頭。
“若是你身遭大難,若是你面臨天絕地滅之境,難道會不為性德做最後的設想嗎?”
他微微鰲眉,仰頭,看浩浩雲天。或許真該把他放回去,知他安全,才能安心地以生死性命,奮身一刺,了了這段心願。
原本輕柔的微風,忽的轉大,把他的衣發吹得紛紛亂亂,猶如他此刻的心緒,然而順著風聲卻有幾句輕微的對話,傳到耳邊。
“這流產真是怪……”
“說的是,我幹了一輩子,還沒見到過這種……”
衛孤辰神色微微一凜,原處已失去了他的身影。
園門處有兩個婆子正在低聲談話,耳旁卻聽得一個冷峻的聲音:“你們在說什麼,她的流產有什麼怪?”
兩個婆子一起抬頭,愕然看著忽然間就近在在咫尺的衛孤辰。剛才她們說話聲音小得完全屬於咬耳朵,這人怎麼竟聽得到?
衛孤辰眉峰冷冷,聲音森寒:“說!
只有一個字,話語中的寒意卻讓人不由自主打個哆索,兩個穩婆絲毫不敢隱瞞地連聲說明。
“大爺,我們乾的就是接生,幾十年來,見過無數孕婦,流產的事,也經過很多,就沒見過一個孕婦,沒了孩子,卻只流這麼少一點血的。”
“我們見過因為意外,因為碰撞,因為走路,甚至因為睡覺時翻了個身而流掉孩子的女人,哪一個下身不是溼透了。只有她,出血非常少。”
“血雖然少,流得卻十分乾淨,基本上不需要任何善後,也不會有什麼後遺的病症,這真是從來沒見過的。”
衛孤辰神色微微一動:“若是自然流產從不曾有過這種現象,那麼有沒有可能是被人用藥打下來的?”
兩個婆子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怎麼可能呢?”
“打胎是極危險的事,不但很傷身子,有時侯連性命都會搭上。”
“我們也算幹了一輩子接生的活了,什麼事沒見過。很多沒出閣的閨女做了醜事,或是丈夫長年不在家的婦人有了些不好啟齒的事,多是要用這種藥的,誰不是冒著性命危險痛死痛活。還有那大門大戶妻多妾多的人家,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更多著呢,打胎,流產,莫名其妙沒了孩子的事我們見得多了,哪一個掉胎的女子不是血流成河九死一生的。
用藥打胎能把胎兒打得這麼幹淨,又幾乎完全不傷身,這是絕不可能的。“王婆無比肯定的斷言。
李婆連連點頭:“大爺別看我們是沒見識的老太婆,真說到生孩子的事,怕是有名的大夫也未必有我們懂得多呢!”
衛孤辰心神稍松,原本不知不覺蹙起的眉峰漸漸平伏。
然而這時王婆又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要真有人能把藥用得這麼好,這麼有分寸,那他肯定就是天下第一神醫了。”
衛孤辰心間猛然一凜,只覺得身上倏得發起寒來,聲音卻沉了下去:“她剛剛失了孩子,正值悲傷,這些閒言閒語,不要再說一個字,免得讓她聽見更加難過。你們好好服侍,總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兩個婆子莫名得只覺全身如浸冰水,慘白著臉只敢猛點頭:“是是是,大爺,我們再不敢胡說八道了。”
等了半天,沒聽到動靜,只覺身上寒氣稍減,二人一起抬頭,卻已不見衛孤辰的身影了再次拍開性德的房門,這一次衛孤辰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望著性德,空氣中卻似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