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就有了一條規矩:如身為門中高手,如遇某一王朝宗廟塌毀,社稷變遷,必要設法救其一二遺孤,授以功夫,使其可以漂泊江湖,以承宗祧。所以,這‘江船’一門雖然鬆散,還是頗有聯絡的。如果一定要以柬相約,蕭如也不便峻拒。
只聽她道:“他們一定要我親赴臨安找秦某說項,說這是門中大事,九姓是否可東山再起,就係於此事了,也繫於我一人身上。我真不懂,大家當年也都算祖上曾坐擁過天下的,又曾親歷過那些國破家亡的事,怎麼還有人這麼看不破。但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以力相脅。我去時沒作準備,當時‘十沙堤’功夫也未成,就算已成,要我獨力對付這麼些劉、柴、石、王、謝五姓族人,我怕也有些應付不過來——必竟不好就為這傷人的。我們在竹溪庵說僵了就要動手,他們人多,我力不能敵,只好被他們扣下了。他們明裡說我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送我進臨安,其實我知道他們暗中已派人向秦相報告了這麼個‘好’訊息。也知他們欲就此阿附於秦相一派勢力,以期在江湖、朝廷中都有一番振作——九姓中人為時所忌,一向在宋廷不能出仕的,也一向和你們袁老大不和。當時,他們閒來倒常以衛子夫之類的事蹟動我心志。衛子夫在有漢一代,以一副容顏貴極一時,千百年後,原來仍有人豔羨。秦相看上他們的怕也是這所謂九姓在江湖中的那些薄薄聲名吧。他們各有所圖,我這閒人倒要成了一枚棋子了。但當時,我一個人,訊息不通,想通知辰龍,信也送不出,實在也沒什麼好法可想,只有暗暗愁慮而已。”
她是這樣一個女子,就是說起這一生最慘淡、最尷尬無助的時光,也依舊那麼淡淡然若無芥蒂。
“竹溪是個佳處,綠竹清如,溪水潺湲,如果在平時,倒是頗可以小住一段時日的。無奈我是被軟禁,雖還可以四處走走,但穴脈被封,倒不能提氣聚力了。那幾個夜晚,我常常在溪邊竹林小坐,想這麼一段荒唐的事與這有些荒唐的生,有時想著想著倒真的不由都有些好笑起來,笑得人眼淚都要出來。人生有時真象一場鬧劇。就是你自恃清簡,自己不願,也總有人想把你拖入那一場鬧劇中的。那一天,我就這麼坐在竹溪邊,以水浴足,沉思無奈。就在這時,卻見小溪那邊緩緩走來一頭怪模怪樣的牲口。天光已暗,先沒看清,近了才看見是一頭駱駝。那騎駱駝的是個黑衣服的少年,長得相當清致。他來水邊飲駝,水中微有些浮冰,冰片很薄,利能割手,他似很愛那冰,在水邊盤桓了很久,以手相捉,全不避寒冷。我那時面上淚跡未乾,對他雖好奇,但更多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裡,也就沒多看。水飲罷,他就牽著那駱駝走了。他才走一時,石、劉兩家的人就來催逼我動身了。他們……語氣頗為惡劣,說秦相那兒他們已經說好了,就等我去面見了。我沒答應,但他們已鐵了心,象我不答應的話都要出手打我的模樣。我雖性子孱弱,卻也是自惜羽毛的,怎肯就此由他們擺佈,眼看又要與他們說僵惹一場羞辱,沒想那騎駱駝的少年不知怎麼竟沒走,他原來已經摺回,一直靜靜地站在暗影的竹叢裡,到他們要動手用強時,他才‘吭’了一聲。我也是這時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心裡微驚,知道石家的人是出名的不好說話的。那石家的石廷性子最燥,本在我身上就有火,聽他吭聲,就衝他發作道:‘不相干的人都給我滾開去!’”
“那少年卻不怒,只聽他平靜地道:‘該滾的是你們,讓她走。’”
“他說得很簡短,似是不慣和人說話一般。只這麼一句,石、柴兩家的人面色就變了,他們發作道:‘你是誰?憑什麼?’”
“那少年不答,只微微看著他們笑。——但石家的人豈是好惹的,石廷一拍腰,他腰裡掛刀,一拍抽刀,就動上了手。是石、柴兩家那六個人先動上了手的,沒想,出招之際,卻是那少年先發出了劍。那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