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把自己所有的禮儀,外加坐在她左邊的茉丹修女都忘得一乾二淨。
與此同時,菜餚一道道送上端下,有濃稠的大麥鹿肉湯、灑上堅果碎片的涼拌甜菜、菠菜和李子沙拉,還有蜂蜜大蒜煮蝸牛。珊莎沒吃過蝸牛,喬佛裡便教她如何從蝸牛殼裡挖出肉,並且親自喂她吃了甜美的第一口。接著是剛從河中捕來、封在黏土裡的烤鱒魚。她的王子幫她撬開覆蓋在外的堅硬泥土,露出裡面的白嫩魚片。等肉食端上之後,他還親自為她服務,從王后才配享有的部位切下一塊,笑眯眯地放進她的餐盤。從他動作的方式她看得出他的右手仍舊困擾著他,但他沒有半句怨言。
之後又上了甜麵包、鴿肉餡餅、散發肉桂香氣的烤蘋果、灑滿糖霜的檸檬蛋糕,可珊莎已經吃得太飽,勉強撐下兩個小檸檬蛋糕後就再也吃不下了。正當她考慮有沒有辦法再吃第三個時,國王咆哮了起來。
勞勃國王的聲音隨著每道菜的端上越來越大。珊莎不時能聽見他放聲大笑或以蓋過音樂和餐具碰撞聲的音量發號施令,但他們距他太遠,聽不出他說些什麼。
這下每個人都聽清楚了。“給我閉嘴,”他聲如洪鐘地大喝,壓過了在場所有人的話音。珊莎訝異地發現國王身形蹣跚,滿臉通紅地站了起來,一手拿著一隻高腳杯,醉得無以復加。“臭女人,休想管我做這做那,”他朝瑟曦王后尖叫,“我才是這裡的國王,你懂不懂?這裡是老子當家,老子說明天要打,就是要打!”
每個人都目瞪口呆。珊莎看到巴利斯坦爵士,國王的弟弟藍禮,還有稍早神態古怪地跟她說過話,還伸手摸她頭髮的矮個男子,然而沒有人出面干涉。王后的臉全無血色,像副白雪雕成的面具。她從桌邊站起,拉著裙子,一言不發地扭頭便走,僕從們急忙跟過去。
詹姆·蘭尼斯特伸手按住國王肩膀,但國王猛地把他甩開。蘭尼斯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國王狂笑道:“好個偉大的騎士!老子還是有辦法叫你狗吃屎。記清楚啦,’弒君者‘。”他拿鑲了珠寶的高腳杯敲敲胸膛,整件緞子外衣都灑上了葡萄酒。“只要我戰錘在手,任誰也擋不住!”
詹姆·蘭尼斯特爬起來,拍拍塵土, “是的,國王陛下,”他口氣僵硬地說。
藍禮公爵笑盈盈地走上前。“勞勃,你把酒灑出來了,我幫你倒杯新的吧。”
喬佛裡伸手放在珊莎手臂上,把她嚇了一跳。“時候不早了,”王子說。他的表情怪異,彷彿眼中看的根本不是她。“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珊莎開口,她看看茉丹修女,結果驚訝地發現她趴在桌上,正以淑女的儀態輕聲打鼾。“我的意思是說……好的,謝謝,你真是太周到了。我的確累了,路又很黑,有人保護再好不過。”
喬佛裡叫道:“狗來!”
桑鐸·克里岡出現的速度之快,彷彿是黑夜的使者一般。他已經卸下鎧甲,換上一件紅色羊毛衫,胸前縫了一隻皮狗頭。火把的光芒把他灼傷的臉映得一片慘紅。“王子殿下有何吩咐?”他說。
“帶我未婚妻回城去,小心別讓她受傷。”王子唐突地告訴他,然後連聲再見也沒說,便大踏步離去,把她留在原地。
珊莎感覺得出獵狗正盯著她瞧。“你以為小喬會親自送你回去?”他笑起來像是受困陷阱的狗在咆哮。“恐怕不太可能。”她毫無抵抗地任由他拉著站起。“走吧,不只你需要睡。我今晚也喝多了,明天還要打精神宰掉我老哥呢。”
珊莎突然一陣莫名驚恐,她推推茉丹修女的肩膀,想叫醒她,結果她的呼卻打得更大聲。勞勃國王跌跌撞撞不知走哪兒去了,長椅已然空了一半。晚宴已經結束,美麗的夢也隨之煙消雲散。
獵狗抓起一隻火把,權作照明,珊莎緊緊跟在他旁邊。地面崎嶇不平,岩石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