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號,他就是正式的皇帝,年號這種東西除了民間紀年方便,廢帝的時候也用得著。
江衍深吸一口氣:“不用了,朕的年號,朕自己定。”
這倒也合規矩,那大臣沒有多說,退進佇列中,他們這些老臣差不多都是看著太子長大的,對他抱有很大希望,而江衍,帶給他們的只有失望,事實上他們也清楚江衍這些年是被人為養廢了的,但無論過程怎麼樣,結果已經造成,他已經形成了自己的性格,除非奇蹟出現,否則,他當不好這個皇帝。
優柔寡斷,敏感脆弱,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坐上那位置。
江衍思考了很久,他的視線掠過了大殿中文武官員,掠過了殿前龍子雕像,看到了外面的天空,灰濛濛的,不見光亮。
最後他慢慢的說道:“就叫景初吧。”
沒人提出異議,景初景初,承天景命之初,也許這是第一個景初年,也是最後一個。
下朝之後,江衍朝文華閣走去,江玄嬰雖然離開,但是他做下的決定卻沒有人反對,他如今仍然每天去上課。
承天殿和文華閣之間隔了很長一段距離,中間還要經過一條花園小徑,江衍喜歡花園,每到這裡都會下輦車走過去。
進了花園,沒走幾步路,一道人影落在了他的身上,江衍看去,是顧棲,他在這宮裡倒是自在,手裡有先帝御賜的令牌,除了後宮,想去什麼地方就去什麼地方。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變故,他對著顧棲也自在起來,至少看著那張精明的彷彿透著亮光的眼睛不會感到不適了,他緩緩說道:“顧相。”
顧棲微微的笑了:“陛下願意聽臣說幾句話嗎?關於宸王。”
不提還好,一提江衍就沒好氣,就是因為他非要拉著他說一些亂七八糟的廢話,讓他差點拉到褲子上也就算了,還在江玄嬰那個混蛋面前丟了臉,不過顧棲的下一句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關於六叔?他想說什麼?江衍猛然抬起頭,看著顧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陛下真的想聽,不妨等明日出宮,臣在清和園恭候。”
顧棲說完,對著江衍行了一禮,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江衍想叫住他,但是看了看後面快要跟上來的輦車儀仗,不再出聲,本能告訴他,顧棲找他要說的事情肯定不簡單,越少人知道越好。
因為這個小插曲,江衍聽課的時候格外分神,他還在揣測顧棲的意圖,不防被一戒尺打在了手背上。
細嫩的手背先是被戒尺一震,隨即紅成一片,戒尺印附近更是青紅帶紫。
罪魁禍首完全沒有不好意思,他木著臉,還是那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他彷彿很久沒有說話了,聲音乾乾的,一字一句:“認、真、聽、課。”
江衍被拍得鼻子一酸,他連皇帝都要當不成了,等到他被廢或者禪位,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封個小爵位,拿著俸祿混吃等死,現在學這些有什麼用?他還不如好好洗乾淨脖子等著人來取呢!
蔣曉風看到江衍一雙漂亮的眼睛裡迅速積蓄起淚滴,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懷疑的用戒尺敲了自己一下,並沒有多疼,還是他剛才力氣用大了?
江衍是真的害怕了,他從來沒有面對過這些,沒有人教過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做好了拱手讓江山的準備,但是江山讓出之後的未知才是他最恐懼的,他和六叔數年未見,幼時那點相處的情分連他自己想起來都模糊,別說其他。
越想越害怕,心就像被浸泡在雪水裡,一寸一寸,冷得徹底。
“別哭了,我,不打你了。” 蔣曉風努力的說道,但是發音還是有點乾澀,像兩片琉璃瓦摩擦的聲音,聽得人難受極了。
江衍抬起頭,看到蔣曉風滿眼的關切,愣了一下,今天連許太傅看到他都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