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登基以來,官員自殺自焚事件層出不窮,而且幾乎每天都有建文舊臣穿著喪父入朝,對朱棣也不稱呼“皇上”,直言他篡位,在朝上朝下痛哭大罵,甚至有的官員假意歸順,借上朝時身藏匕首行刺。
起初,朱棣根本不予追究,因為他明白,現在朝廷上下大部分的大臣都是建文朝遺留下來的,他們如此,也是對朱允炆忠心的表現。總不能因為他們的忠心不是對自己就真的全部殺光光。而且,這些文武百官有他們的能力,如果能勸服他們歸順,也有用處。
比如徐輝祖,比如盛庸,比如鐵鉉,比如方孝孺,再比如前駙馬都尉梅殷,這些都是他很器重的官員,如果他們能為己所用,不是比再開科取士,費大力氣選拔人才來得方便實惠得多嗎?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些人的嘴巴都比骨頭還硬,威逼利誘全使完了,最後依然堵不上他們的嘴,罵聲響徹整個朝堂,誓死也不歸附。
朱棣本來性子就急,聽到那些罵聲,怒不可遏,一道聖旨,把不肯歸附的建文舊臣全部打入了刑部大牢,然後派都察院官員前去審訊。
而負責審訊的督察御史陳瑛心毒手狠,為了在朱棣面前邀功請賞,胡亂揣摩朱棣的心思,對這些舊臣嚴刑逼供,只要進了大牢的,出來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而且一般都會禍及全族。
一時間,刑部大牢怨聲載道,血雨腥風,罵聲震天。
朱棣對陳瑛刑訊的手段大概知道一些,但他本來也是想要殺雞儆猴,不然任由這些舊臣在朝堂上下胡來,那整個皇城不是要亂成一鍋粥,所以對都察院刑訊的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置評。
陳瑛一看朱棣不聞不問,以為他是預設自己可以這麼做,於是更加變本加厲,對不肯歸附的建文遺臣進行慘無人道的刑訊。輕則斷手斷腳,死無全屍,重則全家滅門,族人遭殃。
新皇登基,政體初定。天下之事,遠比一個北平的政務要繁瑣得多。加上建文舊臣逃的逃,死的死,抓的抓,人手嚴重不夠,很多事情都只有他自己親力親為。所以朱棣日理萬機,忙得沒個白天黑夜。
不過,因為建文舊臣都被抓得差不多了,沒被抓的知道陳瑛逼供的手段,也就乖乖噤了聲,不敢再對朱棣出言不遜。一時間朝堂安靜了不少,也漸漸步入了正軌。就連朱棣自己,都忘記了刑部大牢裡還關押著許多建文朝不肯歸順自己的遺臣。
而督察院裡,有些官員對陳瑛的做法也是看不下去的。但礙於有皇上的默許,陳瑛又是都察院的老大,他們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後來,山東參政鐵鉉在牢中被刑訊致死,右都御史秦彰才覺得事情鬧大了。趕緊寫了摺子將陳瑛刑訊的細枝末節說了個清楚,連夜送進宮,交給了太子朱高熾。
秦彰不知道朱棣對建文舊臣到底是怎樣的心思,所以不敢貿然把摺子遞給朱棣。他知道朱高熾為黃子澄、齊泰冒死諫言,黃齊二人才避免了凌遲處死,誅滅九族的橫禍,所以覺得他對建文朝的臣子還是很好的,把摺子交給他會比較安全。
而朱高熾看到這封摺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他剛下朝回到武英殿,身邊的小太監就將這封摺子遞了上去,說是都察院秦大人昨晚連夜送進來的。
朱高熾接過摺子一看,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就往御書房跑,卻因為跑得太急,一頭撞到正要進門的朱權身上。
朱權被撞得差點兒倒下地去,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揚手對準朱高熾的腦門兒就是一記爆慄:“跑什麼啊?火燒你屁股啦!你是要撞死你皇叔啊!”
“十七叔?”朱高熾被敲得眼冒金星,捂著額頭忙跟朱權賠不是,“對不起,對不起,侄兒剛才沒看到你……不對,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這裡?”
“本王為什麼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