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聲響徹整個客廳。徐沂上身微震,起初以為是自己聽錯,然而那聲音還在繼續,他睜開眼睛,很快拿起了聽筒。
“喂?”心跳的急劇加速使得他的聲音有些不穩。
“是徐參謀嗎?這裡是門崗,通知您一下,暖氣修好了,您試一下看,如果有問題請及時通知我們。”
“……好,我知道了。”
掛下電話,一顆提起的心也隨之沉沉地落下。看著空曠的房間,徐沂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清。
在沙發上又枯坐了將近半個小時,徐沂站起身,按開了客廳的燈,一剎那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房間。脫下軍裝外套,他去了臥室。
臥室的衣櫃上放了幾個箱子,這些以前都放在老房子裡,搬到家屬院的時候徐沂又將它們帶了過來。那時褚恬也注意到了,她很想拆開來看,可她愛乾淨,看見上面一層灰就不想碰了。再加上,他告訴她這裡面裝的都是一些舊東西。
確實都是一些舊東西,所以他從未開啟過。
抬頭看了看衣櫃上放的幾個箱子,徐沂伸直手臂,將其中一個抱了下來。
剛一放下,就被一陣灰嗆得開始咳嗽。平復下來,才發現箱子上又積了層灰。徐沂找來抹布,仔仔細細地將箱面的灰清理乾淨,才取過一把剪刀,將之前封貼上的膠布劃開。最後,他輕輕地將箱子開啟。
一股封箱久存才會有的特殊氣味撲鼻而來,徐沂的目光從裡面的東西上一一劃過,而後取出一本相簿來。
這是本很舊很舊的相簿。相簿的四角都捲了邊,放在裡面的照片,也有些泛黃了。徐沂凝視這相簿的封面良久,在床邊坐下,開始一頁一頁地翻看。
都是一些很早的照片了,父母抱著剛出生的大哥徐洹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他和大哥在已逝去多年的外婆家的房頂上、哥倆從小學到高中的畢業照、大哥剛考上飛行學院、大哥穿著空軍軍裝站在殲八飛機前等等。
都是一些很平實的照片,越往後屬於他自己的照片就越少,而有大哥徐洹照片上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地越來越頻繁,那就是孟凡。
孟凡跟大哥徐洹其實一直都是同學,從幼兒園一直到高中。那時候他常跟在他們兩人身後一起玩,卻已經記不清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才開始在一起。問大哥,徐洹也只笑笑不說。
年少的時候不懂感情,現在才發現,什麼時候開始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從未分開。
放回相簿,徐沂又從箱子裡取出來四個飛機模型。他其實收藏了很多這樣的模型,放滿了好幾個箱子,他為數不多的朋友都知道,而且曾經在偵察連上政治教育課的時候,他還當著全連辦過一個小型的飛機展覽。
然而這個箱子裡的,他誰也沒給誰看過。
相 比其他箱子裡滿滿的美式和蘇式飛機模型。這個箱子裡裝的模型簡單到幾近簡陋了,一個是用塑膠做的雙發殲八,一個是有機玻璃製成的單發殲十,一個是運八加裝 平衡木改造而成的空200預警機,一個是雙發轟六。都是曾經或者現在空軍服役的主戰機型,而這些模型,都是大哥徐洹送給他的。
猶記得上軍校的第一年,他放寒假的時候去徐洹所在的部隊探親,那也是他第一次在現場看到軍機起飛的情景。他被批准進入塔臺,親眼目睹殲十戰機在跑道上疾速滑行,拉桿爬升,最後衝上雲霄,展翅翱翔。
那一刻,他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更讓他驕傲的是,駕駛飛機的人,正是他大哥。
兩次通場之後,飛機開始減速,最後穩穩地落在了停機坪上。他跑了出去,想近距離看一眼那架飛機。最後還是被大哥給攔住了,他摘下頭盔,笑眯眯問他什麼感受。
徐沂還記得當時自己說的:“真後悔沒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