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塵埃落定。
日光極盛,禁宮深沉之中似乎有某種力量急不可待掙脫而出。明信薇泠凝的臉上有種瘋意,領亂軍殺入昭陽殿;身後已是血海滔天。帝少姜正襟坐於殿前,看那曾權勢炙手的女∧攜 著凌利恨意而來,眉梢微動。
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帝后果然被困在殿外,眼睜睜看著青王不動如山定在殿裡心中怒恨難平卻再難靠近一步。
廝殺裡血濺如瀑,親信所剩者寡,被誓死護主的激昂悲壯渲染之下,仰望豔照蒼穹,明信薇明麗的面容終究露出愴意。
到頭來還是要輸給帝家。
“連仲生!”那曾一度權勢滔天的女子目光如霜,穿過層層堵截落在一個人身上。
前御林軍統領按劍屈膝行禮,“臣在。”
“沈澈究竟是生是死?!這麼多年了,也該給本宮一個痛快了!”
連仲生無言以對。沉默裡帝少姜倏忽出聲,“這個問題他無法回答。”青王的臉上有莫測的笑意,“至於答案,時候到了,它自會來尋你。”
抬手間,帝氏少姜揮動衣袖,衣袂如水草般輕柔飄動,指尖指向的宮門,無數身姿矯健的軍士授命湧來。
“這裡,到此結束。”
☆、帝王摯愛
長日將盡,日薄西山。
顏燼陽眨眼,廊下一身披滿紅霞的人輪廓竟生出幾分模糊。她的表情,她的眼神,總要反覆回味許久,他才能看出丁點痕跡。
右相公子一路行來,幾次登門皆被拒之門外,於這樣的傍晚,帝少姜終是願意見他一面。
帝后落敗被囚禁於地宮,明氏一族按罪已定下族誅的命運,帝少姜至始至終並不過問三公九卿之議。
“我來陪你下最後一局棋。”顏燼陽在廊下站定。
青王斂衣坐在廊下,面前擺好了棋盤,正捻子輕叩,嗒嗒聲迴盪,似是無語的回應。
她知道他來做什麼。所以一早已經備好。
顏燼陽嘆了口氣,面上卻是出於習慣性的微笑,如蜻蜓點水,剎那無痕。他走近主人,也學著她斂衣盤腿坐在地板上。沉默中兩人只是沉心對弈,再未言語。
勝負分的不快不慢。
天際最後一抹霞光消失,顏燼陽抬頭從棋局中抬起頭,再次認真看了對方的表情。
帝少姜的神色和往日並無區別,冷冷淡淡。
“你輸了。”她忽然起身,玄色長袖拂過案几邊緣,雙手背在身後迢遠而去。
廊下篤篤的腳步聲空幽冷定。
顏燼陽對著輸了三目的棋局靜默獨坐,直到她的背影隱匿於長廊轉角,他才慢慢低頭審視兩人所下的一局。
“世上之事,難以輸贏論之。”右相公子倏忽抬手撥亂一盤定局,起身低笑著興盡而歸。
明早青王才會入宮處置後續,而這之前留在此處,不過是因為不喜歡禁宮那股洗不淨的血腥之氣。他只是在塵埃落定之時和她完成最後一場,也許也將是兩人之間有生之年的最後一場對弈。
顏燼陽這樣想著,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
◇◇◇◇◇◇
建武三年,文帝薨,青王繼,號元至,詔封顯德皇后為端孝無雙明義太后,殉昭陵,永伴帝側。
天下大震。
新帝將太后一黨誅至盡滅,有人拍手稱快,有人不勝唏噓,嘆女帝狠絕不輸前人,這鳳蒼恐又多事。
昭陵。大喪之後,成帝的梓棺已被運往地宮。
“帝少姜,你敢!”
深幽的地宮裡,盛裝後的明義太后甩開宮人的鉗制,清凌凌的鳳目裡是不可置疑的驕傲。
“本宮乃一國太后,六宮之主,先帝遺孀,你竟敢如此忤逆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