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門前斑駁的樹枝,她看見的,竟是雕花地床架和溫軟的被衾。
初然以為大約是自己睡糊塗了,故而出現了幻覺,遂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
這回床邊又站了個小丫頭正在擰著巾帕,好像沒料到她會突然醒來,這姑娘足足與她對視了半晌,然後始料未及地轉身就往外跑。
“醒了醒了,鳳姑娘醒了!”
外面彷彿十分吵鬧,廊上盡聽得許多人跑來跑去。
陽光傾城,耳邊聞得鳥鳴,聲音清脆,天氣簡直好得不像話,連被子上都是淡淡的日光痕跡。
興許是睡了太久,頭有些昏沉,初然嘗試著坐起身來。
床頭擺著一個銅盆,盆裡裝了水,尚且熱乎著。桌上還有一個空的藥碗,和一小碗的稀粥。
房間很陌生,她一時半會兒想不出這是何處,恍惚只記得那日夜裡和石晏交手後,體內丹田的氣息一直不穩,看樣子對於千絲心法的使用自己還不太嫻熟。
“公子你快來。”
方才走開的那丫頭,這會子又領了個人回來,初然呆呆地轉頭去看,門前的光線被人結結實實擋住,那人處在背光之地,面目看不清晰,可嗓音卻甚是熟悉。
“既醒了,就先把肉粥喝了吧。”
錦衣華服,緞繡氅衣,腰上環佩耀眼,下襬的金絲線於陽光下分外奪目。
溫子楚信手就將桌上的粥碗端起來,走到床沿坐下,拿了勺子在碗裡攪了攪。熱氣騰騰,因吩咐過下人稀粥要保持溫度,故而這應該是剛換的。
他舀了一勺正要送到她唇邊,想了想還是又放下來,直接把碗遞給她。
“吃罷。”
腦子裡就像這碗粥一樣,稀爛渾濁,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食物的誘惑,初然訥訥地接過來,低頭安安靜靜的吃,過了一陣,她方想起了什麼。
“我怎麼會在這兒?”
“還說呢,我才是納了悶了。”溫子楚搖頭便道,“前日石晏提了你就往王府門口扔,問他什麼也不回答,木著張臉扭頭就走。聽手下的人說,他在醉仙樓大鬧了一場,帶了一幫江湖人士在那兒打打殺殺,開封府那邊兒都將他革職了,還好沒吃上牢飯。”
“石晏?”初然嚥下粥,偏頭去看他,表情有些呆滯,“石晏送我來的?”
溫子楚輕輕頷首,將她手裡的空碗放在桌上。
“你們倆怎麼了?吵架了?”
他說罷,卻又搖了搖頭:“這幾日著實是過得亂七八糟,聽父王說,穆信已向他乞休,人也不知去了哪裡。好端端的,出了什麼事?他人呢?”
被他這麼一提,初然頓覺胸中抑鬱,她翻身下床,表情淡淡的。
“你還是別問了,連我自己都還沒把思緒理清楚……我睡了多久了?”
“兩日了——你這就要走了?”見她披上外衫,又俯身去穿鞋,溫子楚不由訝然。
“嗯,石晏他還在汴梁麼?”彎刀尚在一旁放的好好兒的,初然伸手撿起來,在手上輕輕掂了掂,暗歎了一口氣,又收在腰間。
“被開封府革職後,他就走了。”溫子楚一面替她將披風取下來,一面卻是滿臉擔憂,“前日裡城裡莫名多了許多江湖人士,似乎都是隨他而來的。這會子也跟著他走了,石晏……好像在找什麼人。”
初然垂眸一雙彎彎的眉毛向眉心皺聚。
“是啊……他在找人。”
如此看來,穆信並未被他找到,僅僅只能得知這一點,但也已足夠了。
眼下雖不知他去了何處,不過定要在石晏之前找到他才行。
若能尋到真正的幕後主使,說不準……說不準他與石晏之間的隔閡便會因此解開。
——“無論他是被逼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