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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知碩吃罷飯,走入方丈裡來,林澹然問打探梁國訊息和杜都督家眷下落何如。苗知碩道:“侯景自別住持,即投梁國。不期東魏高澄用反間計與中國連和,激變侯景,反人臺城,將武帝活活逼死。朱僕射、張司農、臨賀王等,俱遭殺戮。目今是武帝太子世贊即位,封侯景為相國,兼平章事,又稱為漢王。這天下不久是侯景篡了。那杜都督身喪之後,其妾馮氏,耽孕十七個月,生下一子甚好。豈知不數年間,大母、次母俱患疫症,相繼而亡,家業又被火焚,其子不知下落。果然是家破人亡,實為可憐。”林澹然聽罷,潸然淚下,悲嘆不已。

且說這阿醜無拘無束,每日山前山後頑耍,沒興時跳在溪內洗浴,千般百樣,在水裡嬉戲。不覺月餘。當下時值炎天,十分酷熱,薛舉在城內張太公家讀書,先生見天氣暑熱,告別回家去了,張太公著人送薛舉回莊上來。林澹然教他早晚溫習書史,薛舉那裡肯讀,終日和阿醜耍拳舞棒,踢飛腳,跳四平,莊前莊後,左右鄰舍,家家攪遍。有幾個村老,走到莊裡告訴林澹然道:“貴莊這兩位小官,十分頑劣,村前村後幾家鄰舍,被他攪得不耐煩。溪邊魚網時常扯破,園中花果屢次偷吃,若小廝們阻擋他,就尋相打。況兼力大,誰敢抵手?狗若吠時,即提起尾來搠死便是。我們老人家說他幾句,他也不聽,一味鳥娘鳥爹的亂罵。村老們因住持老爺的人,又不好傷觸他,只得忍氣。今日特來見住持,望乞美言教誨,戒他下次,省得壞了鄰舍之情。村老無知,斗膽冒讀。”林澹然道:“貧僧隱居於此,競不知這兩個畜生在外如此生事,乃貧僧之罪也。列位老丈請息怒,待山僧重責這廝,容日清罪。”眾老一齊道:“住持如此忠厚,卻是我等得罪了。”起身告別,林澹然留茶,送出莊門去了。

澹然自回禪堂裡唸佛。直到天暮,方見薛舉和阿醜笑嘻嘻地回來。林澹然喝教二人跪下,兩個不知是何緣故,在禪堂佛廚前跪了。林澹然提竹片在手裡,罵道:“好兩個畜生呵,一個不成主,一個不成僕,相呼廝扯,那裡去生事來?打攪得村坊不寧,大膽衝撞鄰里父老。先打這狗才,後打這畜生。”薛舉道:“我一向不曾頑,阿醜指引道:東園果子好吃,西池魚兒好摸,打人罵人,都是他教我的。衝激鄰舍,也並不於我之事。”阿醜爭道:“大叔,你在城讀書不曾回莊時,我也鎮日價遍處閒耍,為何不曾有一個人來告舌?自你回來,日逐引我去打攪東鄰西合,就有許多唇舌,如何卻都推在我身上?”林澹然怒道:“這狗才還恁般花嘴巧舌,如何說得過!”提起竹片,將阿醜打了十數下。次後來打薛舉,打得兩下,苗知碩、胡性定、沈性成一齊來勸。林澹然罵道:“以後若再如此,兩個俱是一百竹片。今晚不許起來,直跪到天曉才放。”林澹然帶怒入方丈裡去了。

薛舉、阿醜跪在禪堂裡,你我互相埋怨。未及一更天氣,苗知碩自悄悄來領薛舉進去睡了,阿醜卻獨自一個跪在那佛前,不見有人出來放他。心裡煩惱,想道:“悔他娘鳥氣麼,薛大叔引我惹了鄰合,卻把我兩腿兒熬打,雙膝兒受跪,他卻苗師父領進去睡了,留我一個,冷清清跪在這裡,守著琉璃燈。呸!這都是那潘婆害我。不如趁今夜無人知覺,悄地到他門首,放起一把火來,燒得那廝人離財散。淨淨光光,才消得我這一口怨氣。”忙忙的尋了引火紙札,帶了火種,溜出莊前,爬起靠牆楊柳樹上,往外一跳,出了莊門,取路徑奔潘婆家來。走過村場,又過了兩重崗子,正落山坡,猛地起一陣旋風,豁喇喇樹葉,如雨點般滿頭飄下。行不數步,又起一陣風,颳得滿山樹木颯颯地響。阿醜打了一個寒噤,遠遠見兩盞燈光從側首山坳裡閃閃爍爍射出來,阿醜笑道:“月色不甚明亮,正好藉此燈光,順路同下山去。”低頭急走,忽然平地起一個霹靂,振得地動山搖,原來是一隻吊睛白額大虎。見了阿醜,將口拄地吼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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