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佈雷兄弟8人,有的早亡。四弟訓慈,任浙江省立圖書館館長;六弟訓悆在滬任《申報》總編輯兼總經理;七弟訓惠在海外;八弟叔同,任職南京中央社。陳佈雷與兄弟之間堪稱孝悌。
陳佈雷給兄弟留言完畢,故鄉浙江慈谿縣二六市這個山明水秀的小山鎮依稀浮現在他的眼前:他少年時到離故鄉20裡許的慈湖之畔的慈谿縣立高階小學讀書,兄弟同行,湖光山色,風光依舊,他鄉遊子,卻不能回歸故鄉了。陳佈雷想起了1937年慈谿縣立初級中學校長陳謙夫乘他返鄉之便,請他到學校講話,陳佈雷別的沒有說,他對著莘莘學子諄諄勸講道:&ldo;慈中可以說是我的母校,因為我在慈中前身慈湖高小讀過書,我每次回鄉,總要到這裡走一趟,來看看我的母校。一個人像一棵樹一樣,無論長得怎樣高,最要緊的總是根本,不能忘本。&rdo;唉!樹高千丈,葉落歸根,可是現在卻只能魂歸故里了!
這裡天已近五更,寒氣襲人,可是陳佈雷卻不覺寒冷,他又燃起了一枝香菸,心想,這是最後的時刻,必須來得清白,去得清白,把所有的事交割清楚。他先寫了一封遺書致中央政治委員會副秘書長洪蘭友,託照料中政會之事。又寫了一封遺書給張道藩,託移交&ldo;宣傳小組&rdo;帳目及單據。最後,留函蔣君章、金省吾兩秘書,其中一段話表示了決絕之心說:&ldo;我已無生存人世之必要,故請兄等千萬勿再請醫生醫我(醫我我亦決不能活,徒然加長我的痛苦,斷不能回生也)。&rdo;關於死後如何發表訊息,陳佈雷留言:&ldo;不如直說&l;△△從8月以後,患神經極度衰弱症,白天亦常服安眠藥,卒因服藥過量,不救而逝&r;。&rdo;至於檔案放在何處:&ldo;有小箱一隻,標明bss,內藏侍從室時代歷年所辦有關外交檔案卷夾……&rdo;還有呈委座函,託誰呈閱……。此外一再表明:物價日高,務必薄殮、薄棺、薄埋等。陳佈雷在留秘書函中說,床下新皮箱內,尚有金圓券700元,囑贈陶副官300元。陳佈雷確實是兩袖清風,在國民黨的高階官員中是罕見的,因為當時米價已合金圓券三百幾十元一石了。
&ldo;要死得清清白白&rdo;(2)
遠處傳來晨鐘聲,其聲悠悠,宛如慈谿故鄉寺院內的鐘聲,天已露白。陳佈雷取出兩瓶安眠藥,吞下了一瓶,又吞下了大半瓶,喝了一口水,環顧了一下四周,和衣躺到床上。
&ldo;佈雷先生完了!&rdo;(1)
11月13日上午9點鐘光景,陳佈雷寓所的電話鈴響了起來,蔣君章拿起聽筒一聽,是中央黨部催陳佈雷去開會,蔣君章問了陶副官一聲:&ldo;佈雷先生起床了沒有?&rdo;
&ldo;蔣秘書,陳先生還未起床,昨夜似乎睡得很遲呢。&rdo;陶副官回答。
蔣君章想起昨晚陳佈雷曾關照他不要讓客人進來,甚至當天的總理誕辰紀念會也沒有去
參加,他很需要休息,便回答說:&ldo;佈雷先生身體不適,需要休息,請一次假吧!&rdo;
時鐘敲了10點鐘,樓上還沒有動靜,房門也關著,蔣君章感到有點奇怪了。他想:陳佈雷平時8時左右必定起床,常常起床以後再休息,但不會關門。就是平常熬夜,也不是常常關門的,為什麼此刻還關門不起?莫非有何不祥?蔣君章立刻上樓,門扃如封,他輕輕叩了一下門,不見響動,便重重地敲起門來,還聽不見一絲動靜。蔣君章著急了,便喊道:&ldo;陶副官,你快來,從氣窗上看一看裡面。&rdo;
陶副官馬上搭來了茶几,爬上茶几站了起來,推開氣窗說:&ldo;陳先生床上的帳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