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那布帛賬本放置在一邊,蘇氏竟與這婆子談起心來:“一轉眼兒啊,這小芳草,都成了芳草婆婆了,我記得那會子我才嫁進來,芳草在後廚管器皿的,對吧?”
那婆子趕緊一福:“大奶奶真是好記性,我自己個兒都忘了。”
蘇氏又咯咯笑:“那不能忘,這家裡家外,那一位不是三代都在這家裡待著的,咱家與別家不同,爺們出去賣命,陪著我們的不也就是你們這些老人了。”
盧氏拭淚:“是呀,幾代的交情,有時候啊,若有個錯,都捨不得罰呢。”
蘇氏看了盧氏一眼,點點頭:“嗯,婆婆最是和善,瞧瞧……這芳草啊,轉眼也做奶奶了,聽前兒他們說,芳草得了外孫孫?”
“哎,是,挺胖的,看上去可疼人呢。真是,我這張老皮,怎麼敢勞費太太奶奶記掛。”
蘇氏擺手:“怎麼能不記掛,要記掛的,芳草呀,前兒呢,他們說平洲老宅年久失修,你跟你家有明呢,明兒就替我們跑一趟,這活兒放別人手裡我是實在不放心,思來想去,也就是你們家有明利落,你們倆回去旁的也不要管,只管把老宅的爛屋子都算算有幾間,破損成什麼樣兒了?圍牆倒了幾面,倒了的廢牆,有多長多高?還有老宅後面的農廟,據說是也塌了,鄉里鄉親的,上次婆婆還說要幫著出錢修廟呢!
也不是什麼著急的活兒,就是要細,要算出需要多少磚,多少瓦,多少工匠,都一一錄了拿回來,再作計較。這活,挺重要的,就只能交給你們這班的老人,你把手裡的活兒放放,明兒收拾下,再去前面那牌子領個車,就跟有明去吧。”
蘇氏說完,盧氏忽然放下手裡的杯子對那婆子道:“去吧,就不必來告辭見禮了。”
那婆子咬咬嘴唇,跪下重重的磕了兩個:“謝老太太,奶奶,奴去了,算好了就立馬回來侍奉老太太,奶奶,爺們們。”
這邊告辭完後,又開始算賬,記賬。
顧昭好奇,悄悄坐過去問嫂子:“那婆子可是貪汙了?”
盧氏點點頭:“嗯,阿弟看出來了?”
顧昭點點頭:“貪了多少?”
盧氏笑笑搖頭:“並不知。”
顧昭納悶:“那如何是知道她貪了錢?”
盧氏笑笑:“五彩百子如意邊鍛花錦繡被面,是早就興開的老樣子,雖這裡加了如意花邊,不過就是多三日工,並不需請外來的工奴,她若換了花樣我便不知道了,可是我不知道還真是少,若是她杜撰一個,我必然要看看,也好出去不露了怯。”
顧昭恍然大悟:“這樣啊,這般壞的下奴應該發賣出去,嫂子怎麼還留著她呢,就不怕她以後還害咱們?”
蘇氏一擺手,那幫算賬的都下去了,她這才扭臉對顧昭笑著說:“小叔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她一家發賣出去,不過拿回百來貫,你看這城裡的人家,有誰家沒事兒發賣老奴的?
這芳草是婆婆嫁進來那年買的,後來又嫁了顧家奴,她家三代都在咱家侍奉,不說這裡七纏八纏的事兒,這些年養他們的米糧是不是錢,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奴,自小帶大,什麼都要會一點,待人接物,算賬幹活,光認認這官宦衣裳上的袍子花樣就廢了老功夫了。這裡面耗費的每人豈是百貫能算清楚的?剛才婆婆不是也不許我重罰她嗎,也就是抬抬手叫她過去了。”
說了嗎?盧氏說了嗎?顧昭扭臉看盧氏,盧氏只是笑。
“要是下次他再貪可怎麼好?內宅混亂了,家宅可不寧呢。”顧昭問盧氏。
盧氏抿嘴:“叔叔是爺們家學這個幹什麼?只要爺們爭氣,給撐出天了,好好的內宅怎麼能亂,那外面名聲不好的門戶,世人都說是婦人不好好管家,把責任都推給婦道人家,這便是大錯特錯。
弟弟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