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仍想說些什麼,然而這時,他驀然將臉湊向她,深褐色的眸子直視她的瞳孔深處,用溫柔得如同天鵝絨一般的聲音道,“現在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我會照顧你的,桑緹。我雖然不太懂怎麼去照顧一個病人,但我會盡力去做。”
也許是因為剛失戀心理太脆弱的緣故,聽了這話,她鼻間猛地一酸,眼眶泛紅了。不管是誰也好,在這個時候,至少有個男人真心地關懷著她啊……於是,她順從地閉上眼睛,輕點了下頭。
之後的事實證明:他真的不太懂怎麼去照顧一個病人。然而,他也真的盡力了。
自從桑緹住院以後,每天下午五點一刻的時候,季禮哲一定會準時出現在病房門口——而公司的下班時間是五點正,所以她可以肯定他是飛車過來的。
他每次來,通常會為她帶來一束鮮花或是一些水果,然後陪她聊天、解悶。一刻鐘以後,護士會客氣地將他請出病房——因為醫院的探病時限只到下午五點半。
然而,就是這每天十五分鐘的短暫相會,讓她逐漸發現:季禮哲是一個好男人,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卸下了公司老總高高在上的身份,他變得更為人性化,更為可親,也更為……可愛。他彬彬有禮、溫柔體貼、細心周到;他是這個城市乃至這個國度裡都少見的好脾氣的紳士。雖然在談到她的胃的時候,他偶爾會說出些笨拙的話來;但是,即便是那樣也讓她感到無限溫暖——因為他是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她呵。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並不好過,胃痛不斷地折磨著她;而心裡的疼痛比這更猛烈,每次想起阿金和他的絕情,她就忍不住掉眼淚。漸漸地,與他相處的十五分鐘變成她每天最快樂的時光。在他的陪伴下,她暫時地忘記了痛苦——不管是生理上的或是心理上的。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她無論如何也難以忘記的——那天晚上,他們上床了。老闆和秘書發生肉體關係,原本是天底下她最鄙視的事情之一,然而現在,它卻真實地降臨在了她的身上。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腦中關於那晚的記憶越發地清晰了起來。她逐漸想起:那天晚上,她做了這一輩子最難以想象的事,她變成一個大膽得近乎無恥的女人,趁著酒意,主動勾引他、挑逗他,直到他失去理智。
她開始厭惡自己,反覆地問自己:她怎麼可以這樣做?僅僅是因為遠在異國的男朋友拋棄了她,她就可以不顧廉恥地在當天晚上跳上老闆的床嗎?在電影和小說裡,只有壞女人才會那麼做,而她卻那麼做了!確確實實地那麼做了!
這種罪惡感一直延續到出院以後。那一天是星期天,他一大早開著車來找她,然後帶她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這座城市的一家老字號中藥店。
店裡坐堂的老師傅替她診了病,開了方,然後囑咐她要按時煎藥喝。她聽得心不在焉,他卻在一旁認真地做著筆記。
抓藥的時候,她看見他高大的身子奮力地擠進擁擠混亂的人群長隊之中,上好材質的西服起了褶子,額上滿是汗意。
送她回到家後,他堅持要進來坐一下。屁股還沒坐熱,人就奔廚房裡去了。一個小時以後,當他滿頭大汗地端著一碗黑稠苦澀的藥汁來到她面前時,她心中的那根弦終於繃斷了。
“季……季禮哲,我們得談談,你先把碗放下。”她這樣對他說。
“你先把藥喝了,我們再談別的事,好嗎?”他語聲溫柔地勸哄著,把手中的瓷碗遞到她手裡,“捏住鼻子一口氣喝下去,會沒那麼苦。”
“不,我們一定得先談,不然我決不喝藥!”生平第一次,她用這種兇悍的口氣對他說話。他一時愣住了,而她控制不住情緒地繼續叫道,“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麼好?!你沒有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那天晚上,是我勾引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