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聶公公沒動,聲音依舊恭敬:
「聖上待奴婢恩重如山,理應如此。」
李耀玄聞言搖了搖頭,繞過了御案,走至窗欞前,負手而立。
聶公公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小步上前,侍立於李耀玄側後方。
望著窗外月下清湖,李耀玄蒼老的眼眸中的神色逐漸恍惚,忽地喚道:
「大伴。」
「奴婢在。」
「你覺得朕可笑麼?」
李耀玄略微垂眸,盯著自己不受控制微微顫抖的枯槁手掌:
「即便到了如今這個不能再猶豫的時間,朕依舊在猶豫。」
「陛下,您不管做出任何選擇,對於您自己而言都是對的。」
聶公公垂著眼簾,輕聲道:「按時間來算,三皇子還未走遠,若是那許長天願意去追,將他追回來應當不難。」
「咳咳咳」
似是染了風寒,李耀玄掩嘴輕咳兩聲,聲音平靜幽然:
「筠慶那小子比你想像中的更聰明,他懂朕的心思,亦懂他那皇長兄。」
太子意欲讓賢的念頭瞞不過李耀玄這位看了他一生的父親,輕聲笑道:
「今夜筠慶他沒有回來便說明他心底已有定策,縱使將他抓回來也改不了他性子。」
聶公公斟酌了一瞬,說道:
「三皇子應當糾結了許久,方才願意離去。」
李耀玄回眸看來,死氣瀰漫的眼底帶著一抹好笑:
「你看人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差勁啊。」
「奴婢惶恐。」
一瞬的對視後,聶公公便將頭低了下去:「望陛下明示。」
說起此事,李耀玄的聲音帶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人生在世,總會有在乎東西,權力丶理想丶亦或情愛,有了這些,人便會猶豫糾結,但筠慶他從小就在剋制自己,讓這世上沒有能讓自己糾結的人和事。」
聶公公一怔,細聲道:
「三皇子只為自己而活?」
李耀玄緩緩靠在了龍椅靠背之上,斜眸瞥了窗欞外的夜空,淺笑道:
「是啊,這便是朕最欣賞他的原因。」
「既然如此,陛下您年輕時為何不」
「但同樣也是朕最厭惡他的地方。」
「」
聶公公不吭聲了。
聖上意思他懂了。
即便三皇子被帶回來了,聖上也不會將位置傳給他。
因為強行傳位於他,將他扶上了那個位置,估計也只會在將來的某個清晨能看見他潤走前,留在皇宮內的告別信。
這位皇子不會顧及李姓天家的延續。
面對步步緊逼的相府許家,即便有著勝算,李筠慶大機率不會做任何反抗,直接開潤,只顧自己安樂,不管外界洪水滔天。
想到這,聶公公心底已然瞭然。
太子已無意大統之位,三皇子去意已決,那麼所剩之人也便已然明瞭。
思緒剛一閃過,
李耀玄蒼老倦怠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大伴,下去吧。
「朕該做決定了,朕也確實有些乏了。」
兩日後,夜。
嘉景帝邀大炎宰相許殷鶴丶大炎國師冉劍離,北上共狩仙鹿於龍皇林,遣二皇子李詔淵領軍護送御駕。
翌日清晨,
宰相三子許長天上朝受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