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內斂,心性堅毅,現在地他,已經知道,國家大事,不可純憑感情而斷了。
有的事,無法還人公道。
容謙是好人,是忠臣,是這世上待他最真心之人,然而,這一切,都無法改變眼前地局面。
燕國已經有了真正的主人,現在的國家政通人和,他地權威已然確立,朝廷的權力格局也早已煥然一新。
這個國家,不需要一個權力至大,威望至大且功勞也至大的臣子。不管容謙是否有野心,他的存在,對皇權就是一種威脅。
而已經達成新的權力平衡的朝堂百官……更是絕對不會喜歡有這樣一個強大的存在,忽然重新冒出來。尤其是,他現在正準備著對秦用兵,國家政局更經不起絲毫動盪。
如何安置容謙,如何合理地決定容謙將來的待遇,其實,這兩年多以來,他一直都在想,可是,一直都找不到理想的答案。
在長久地沉默之後,燕凜才慢慢抬頭,眼神鬱郁悲涼。他幾乎是強迫自己去看容謙那已經永遠失去的右手,在心中冷漠地逼迫自己去回憶,那場無情地凌遲,殘忍地傷害。
一切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所有地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刻薄寡恩,殘忍無情,都是他,而最後,原來他連最基本補償和回報都不能做到。
原來這些年來的尋找,這些年來的不安,都不過是他安慰自己良心的虛假行為。他是否從來沒有真心想過報答?想過補償?想過放開一切權謀計算只以真心去回報那人的真心?
這樣的他,是否其實就是世間最虛偽可笑,假仁假義之人。
第六部 風雲際會
第一百四十五章 … 破鏡之痕
容謙順著燕凜苦澀的目光,看向自己空蕩蕩的袖子,不覺一笑:“往事已矣,陛下也無需太過在意。從來禍福相倚,現在我身有殘疾,也未必不是幸事。”
燕凜愕然望著他,語氣艱難凝澀:“幸事?”
容謙微笑:“殘疾之人不可立身朝堂,以免有礙國體。天下各國,大多都有同樣的法令。”燕凜低聲道:“容相有大功於國……”
容謙凝視著他,心中暗自嘆息。這些選擇,本都是人之常情。這個孩子,又何以待自己太苛。
“豈有因一人之功,而損律法的道理,若為後世開特例之門,國家規制又有什麼人再肯尊重。”
燕凜默然不語。
容謙卻微微笑笑,伸手輕輕拍拍他那無措地不斷轉動茶杯的手:“陛下,給我一個閒爵,讓我享幾天清福吧。”
燕凜低著頭,呆呆看著自己僵硬的五指,看著空洞洞的茶杯。
就是超品的爵位,又如何?名義的尊貴,俸祿的豐厚,比之真正的權利,誰不知道,其實是一文不值。
良久,他方徐徐抬頭。望著容謙,澀然道:“容相,我對不起你。”
他知道,他對不起他。然而,縱然對不起他,他卻也只得如此。
他從不曾如現在這般正視自己的虛偽和可笑,一邊說著容相有大功於國,一邊卻又把推託的責任重新放到容謙身上去。
容謙是知他為難,所以替他解圍,淡淡然以退讓將他的苦處給輕輕化解。
他替他掩飾。掩飾他的卑鄙,他地無情。他可以順著他的意思,裝作沉重。裝作無奈,裝作不忍心。裝作很內疚……很無辜。可是,如果容謙自己不退讓,難道他就真會大大方方,讓容謙重回朝堂,重為權相嗎?
這樣的自己。這樣地燕凜,真是讓他自己都覺得噁心可笑。
然而,最起碼,他也要抬起頭,看著容謙的眼睛,說一聲對不起。再無情再刻薄再卑鄙再殘酷,現在地他,至少該有勇氣面對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傷害的人。而不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