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經歷著天崩地裂一般的信仰倒塌,表面上卻維持著呆若木雞的表情。宋掌門似乎是認為我被這獎賞驚喜得暈了,滿意地笑了笑,率領身後各位長老離開了看臺。
我確定我在我師父臉上看到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身前的人一個個離開了,我還遊魂似的站在那。過了很久,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還有個人站在我面前,表情慎重地端詳著我。
那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穿著一身飄飄欲仙的白色道袍,周身都帶著能沁出甜蜜汁水的成熟味道。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人。
“您是……”我遲疑著問。
“你和重淵什麼關係?”她突然開口道。
“……啊?”
“前不久,陣亡在前線的太虛觀前任首席大師兄重淵。”她重複道,“他指導過你嗎?或者是,你和他關係很好?”
“不……沒有啊,為什麼這麼說?”
似乎是覺察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古怪,她勉強地笑了笑:“對不住……只是,你的習慣和重淵太像了。把合適的對手交給身邊合適的隊友,自己孤身一人重入重圍,用最不可思議的方式解決頭領……這正是重淵最擅長的戰鬥方式啊。所以我才以為……”
“我不認識他的……”我慌張搖頭,“不,我只聽說過他,不過沒怎麼說過話……”
“沒事。”她臉上露出些許哀傷,“重淵……是我的徒弟。看到你剛才的比賽,我本以為這太虛觀中至少有誰能記住他的……”
她的尾音慢慢消散在空中,我眼睜睜看著她走遠,竟然忘了問一下她的名字。
10
太虛觀沒人記得重淵?
簡直是笑話。哪怕在他走了這麼久之後,太虛觀無數姐姐妹妹們每次提起他還是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那幾乎要溢位來的濃情蜜意每每讓無數還活著的師兄師弟們都羨慕嫉妒恨,然而想想那黯然神傷的物件,卻又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輸得心服口服。
重淵就是個以純粹的個人魅力征服太虛觀男女老少的傳奇。
所以我實在是搞不懂,為什麼他親師父會覺得自己的徒弟被人忘了。
“你說朱翎啊?”師父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米,嚼吧嚼吧說道,“是啊,她的確是重淵的師父。”
“她叫朱翎?”我殷勤地上去給師傅沏了杯茶,“首席大師兄的師父,那她也是太虛觀長老咯?”
師父擺了擺手:“不不,朱翎這傢伙脾氣怪得很,宋掌門幾次三番要給她封號都不要。完全沒有為師這種願為天下師的仁心,就連收徒弟也就那大貓小貓三兩隻,開始還有人做她徒弟,後來根本就沒人拜她為師了。”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她能教出重淵那樣的徒弟,應該比你……和師父你差不多厲害嗎?”
“因為她徒弟都死得挺慘的,”師父回憶著,“我記得她前後收過四個徒弟吧,不管男的女的都沒從戰場上回來過。好不容易來了個首屈一指的重淵,居然也死在了外面。我想她大概也心灰意懶,沒什麼心思收徒了吧。”
竟然……是這樣嗎?
我回憶起下午看到的那個女人有些哀傷的美麗面孔,恍然間彷彿明白了是什麼造就了那樣的成熟。
大概是無數次的痛徹心扉,以及最後的心如死灰吧。
“好了,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人都死了。”師父一揮手趕走了我的愁緒,他嚴肅地看著我,“我說,錦川,你明日去天演院的事情準備得怎麼樣了?”
“……準備?”我愣愣看著他,“需要特別準備什麼嗎?”
“你這蠢貨!”師父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我額頭一下,“天演院藏書無數,莫說三日,就是給你三十年,也別想參透其中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