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鏡子破了,再怎麼補,那道裂開的痕,怕是如何也補不完好了。
林錦瑟想對自己好一點。她身上揹負的東西已太多,而她只想儘可能的對自己好一點。人性本就自私,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而許舟帶給她的東西,譬如愛,譬如過往,譬如愧疚——太過沉重,她沒辦法更不願意去承受。
…………
她不想再回去。
去見了唐流顏那難纏的主兒,什麼事情都沒做好,回去了,那幾位堂主也不會給自己好臉色罷。
這樣想著,再加上身上帶了些錢,於是某個沒良心的女人沒考慮太多,搭車至米蘭國際機場,抽籤似的隨意找了個去處就買了機票——
就這樣,短短几個小時,她從義大利北部飛到了西部西西里島。她深知只要她在炎幫一天,除非她走,否則許舟定然是不會接手炎幫的。
——她不是混黑道的料。對此她很有自知之明,更不想每天為能否活命擔驚受怕,然後任由歲月蹉跎下去。她已經不再年輕,不似少年時般可以肆意無忌,白白浪費所剩不多的青春年華。
沒有人知道,當她舉起手中的槍瞄準對方太陽穴或眉間時,她怕得之後的幾天都是從噩夢糾纏中驚醒。那時夜色早已深沉,偌大的臥室裡只聽得見她近乎低泣的重喘。
可如果不動手,那麼下地獄的就是她自己。
再加上最近唐流顏封堵了炎幫進軍義大利的路子,他的百般為難更是令她心力交瘁。
這樣的日子她過不下去了。
自那次法庭時間她從高高的雲端跌下來後,她無時無刻不想著要東山再起,重新站起來證明她依舊是強者。而這靠的是智慧與毅力,而不是簡單的火拼殺戮,槍與血。
她仍是相信自己的,她沒有被擊垮,只是跌倒了而已。
所以炎幫不是她該呆的地方……只是,對不起秦爺了。
此時的她已走在西西里島繁華的街頭上。輾轉了好多處旅社,整整三四個小時,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落腳處——既隱蔽價格又低的。地中海氣候的地區冬季總是下著綿綿細雨的,淅淅瀝瀝似停非停。潮溼陰冷的天氣著實讓衣裳單薄的她有些吃不消。
吳優以前就總愛說她嬌氣,這下可不,本來就怕冷,還沒找到住所,義大利的氣候變化又快,於是不過短短一天,她就患上了重感冒。頭昏沉昏沉的,渾身沒了力氣。而林錦瑟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便尋思著找醫院。
一張瑞士銀行卡,一個隨身攜帶的包包,一個僅裝了一套換洗衣服的旅行箱,這就是她現在的全部家當。
此時是凌晨3點半,別說公車了,連Taxi都見不著影兒。她又不懂當地的語言,還好街道兩邊的路標都有標示英文。於是她循著路標一路找過去,走了很久,終於還是在不遠處看到了“hospital”的字樣。
這好比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見著了綠洲——林錦瑟當即打起了精神,拖著行李快步走過去。
天際還是黑濛濛的,看不見一絲光亮。路燈也被凌晨的濃濃霧氣給遮得朦朧,周圍很靜,只聽得見林錦瑟高跟鞋“噠噠”的聲音。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身後,漸漸有了異常。
雖然動靜很小,可確是有的——而且,是很多人的腳步聲。也正因為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讓林錦瑟更是心生警惕。
夜深人靜,獨身女子。這並不是一個幸運的組合。
她的心一緊,握緊旅行箱的拉手,走得飛快。
可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彷彿並不是受她的速度加快的影響。心臟因剋制不住的驚惶而跳得極快,她終是忍不住猛然頓下腳步,旋身過去——
那些鬼魅般的身影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