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三百六十五隻大鱉蹤影全無,三太郎連點兒鱉氣也沒聞著;
又一說是:那天蓮池鎮過了一夜蛇,蛇身滾地的颯颯聲響如飛沙走石,蛇們重重包圍了三太郎的官邸,纏死了把門的,絞死了警衛,抬開了千斤窖蓋,生還了全部大鱉……
有關三太郎的死更是傳得玄乎,行刑者非蛇即鱉,張揚得雲天霧地。
一說是:廚子烹製好大鱉,裝入青瓷雕花鴛鴦缽內,三太郎啟蓋享用時,一條土布袋從梁頭蕩落,緊緊地箍住了三太郎的脖頸,三太郎遂口鼻躥血而死。
還有一說是:三太郎嘉許鷹爺是大大的良民,高興得張大嘴抓握鷹爺的手時,藏匿在鷹爺袖筒中的一條“鬼咬子”噌地鑽進三太郎的口內,只露出個尾巴梢兒。此蛇又名“竹葉青”,體綠尾紅,肚皮花道,性極毒。當時三太郎的大嘴沒來得及合上,便猝然七竅噴烏血,倒地斃命。
恩公祠人脫險的當夜,鷹爺死了。鷹爺的猝死,霧障般團著不散。
有人說,親眼見鷹爺被“漂了葫蘆”,數十條長蛇將鷹爺網裹在床上,鷹爺動彈不得,聽任蛇陣漂流出村,曝屍於恩公河堤。鷹爺周身像在針板上滾過,遍佈蛇芯子錐成的黑眼兒。鷹爺的屍首面向恩公河,呈祈禱狀的跪姿,求恩公贖罪。
40.恩公謠上篇(9)
鷹爺的行為激怒了恩公,以祖上的規矩,不得進祖墳。火頭叔磕爛了腦門,跪破了膝蓋也不濟事,只得就河堤草草下葬。鷹爺成了恩公祠因冒犯恩公而受懲罰的頭一個孤魂野鬼。
有關鷹爺身後的傳說,更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最主要的說辭是:起初鷹爺的墳包都壘不起來,頭天添土再高,第二天即坍塌成坑。墳上蛇洞密佈,大的像雞蛋,小的如筷子扎,蛇們遊跡其間,掏空即落,如蟻穴潰堤。
之後,有成群的蒼鷹在墳上空盤旋,輪番俯衝叨啄探露的蛇頭。恨得蛇們糾整合偌大的方陣,成百上千條蛇狂躥而起,團團簇簇高挺的蛇頭,狀如陡立一地密匝匝的綠穗高粱……蛇陣與鷹群血肉相搏,因眾寡懸殊,鷹群招架不住,毛殘羽敗,倉皇飛離。
稍後,鷹群搬來大批援軍,如一坨坨的黑雲,從天際推壓過來,愈近愈黑,愈近愈黑,少頃,即黑黢黢的蔽日遮天,氣勢洶洶如濁浪排空。鷹群不僅成規模之陣勢,出擊亦有條不紊,隊形或聚或散,錯落有致,十隻一編,呈雲朵狀,一朵迅疾蓋下來,擰了蛇頭旋即升空。隨即又一朵疾拍下來,擄了蛇頭亦旋即升空,磁石吸鐵屑般地穩、準、狠……如此,一朵接一朵的黑蘑菇雲蓋衝下來,再翻卷上去,為時不長,即徹底摧毀了蛇陣。
此後,鷹爺的墳就凸起了包,上面滋生了綠草與野花,還突飛猛長了一棵葉綠果紅的櫻桃樹。紅櫻桃扎眼亮色,有景有致。就有沿堤而行的人住了腳,用心祈禱鷹爺的魂靈安息。諸如草木也通世路人情之說,不絕於耳。聽得恩公河嗚嗚地翻起水浪花子,哀哀怨怨,如泣如訴。
當年,被三太郎一行押進蓮花山教堂的也有火頭叔。回村的當夜,火頭叔心裡麻糟糟的像塞了把谷葉。經過一次“漂葫蘆”後,他就見不得月光下浮晃的樹葉,總當自己在水裡漂浮。那日,他被鷹爺的竹篙搗醒後,只聽鷹爺大喝一聲:“當心蛇群!”他猛一激靈睜開雙眼,發現了將小軟床鑲成花邊的蛇頭。他驚恐萬狀,拱身欲起。四周的蛇頭“噌”地聚起,籠子似的罩嚴了他。鷹爺一邊提醒他搦好鱉蛋別丟手,一邊把長長的竹篙探過來。蛇們最懼怕竹篙,見之則避,這就給他留下了空當。他照鷹爺的吩咐,用小褂包好鱉蛋,牢牢綁在篙頭上。鷹爺遂挑起竹篙,縱身跳下窗臺。蛇群見狀,當即放棄了對火頭叔的“漂葫蘆”,掉頭洶湧而出,追擊鷹爺,他這才有驚無險,渾身大汗淋淋,恍如夢境。從此,他常在夢境裡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