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隨時關注天氣預報,暫時不要登山。
帳篷的頂已經被雪壓得很低,即使是暴雪,還得出發,與其等死,不如尋一條生路,四個人舉步維艱,風很大,韓相宇緊緊的牽著韓旭的手,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向前走,求生。
韓旭的眼睛幾乎睜不開,雪夾雜冰粒劈頭蓋腦砸下來,誰也不敢相信這是正午兩點,“爸爸,我不怕。”韓旭有時候手腳並用的爬,穿的白色登山服象只小熊。
“快,前面有個冰洞,抓緊時間。”蔣仕輝象個指揮,手往前一指,大家順著看去,一個巨大潔白的冰窟,讓人絕望的是,中間隔著一個一米五左右的冰裂,誰能保證踩過去不會坍塌。風把人吹得東倒西歪,前面的路已被大雪覆蓋,最淺的已經也是淹沒膝蓋的高度。
蔣仕輝想也沒想,揹包一脫,跳到對面。盧樹森把蔣仕輝的東西丟過去,輪到自己時,狠了狠心,跳的時候特別高,摔下來胳膊一陣痠麻。
韓相宇對韓旭道,“你別害怕,很多東西就像這個冰裂,勇敢的去面對,事情沒有你想象中的糟糕。”
韓旭看了看父親堅定的眼神,脫下揹包,吻了吻脖子上的蜥蜴元神瑪瑙,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一躍,落地的姿勢雖然有點象狗啃屎,但抬頭看見蔣仕輝讚許的目光,韓旭覺得自己一瞬間忽然長大許多。
韓相宇對盧林森道,“你先過去我幫你扔東西。”
盧林森的臉色慘白,“不,不,還是你先過去。”
“別羅嗦了,你快點,我沒關係。”大雪已經快到小腿肚,盧樹森看著對面發抖的弟弟,用力的招手。
冰裂象一張巨人的大嘴,一米五,有時意味著生死距離,雪落在冰裂中,無聲無息,深不見底。
盧林森深呼吸一口,然而到邊緣的時候還是猶豫了片刻,跳的時候有心無力,只抓住了邊緣,盧樹森趕緊過去抓他的手,重心太靠前,盧林森的腿在亂蹬,嘴裡喊道救命救命。
蔣仕輝按著韓旭日肩膀不准他過去,太滑,如果抓住盧樹森,自己肯定就要跟著一起跌落。
頃刻,盧林森的指甲斷了,拉著哥哥的手一起滑落深淵,十秒後,似乎聽到冰塊墜地的輕微聲,然後一切都很安靜,除了暴風雪和韓旭的抽泣聲。
人生,充滿未知性。小悲傷,還有什麼捨不得。
(五十五)
韓相宇是最後一個跳過來的,身體在空中的一瞬間,韓相宇忽然明白他心裡最不捨的是什麼,有了這個答案,落地的時候眼角滲出眼淚。
李嵐一直跪在佛象前祈禱,沒戴氧氣罩。
“讓他們平安歸來吧,我不再無理取鬧,我不再到處亂買東西,我不再羅嗦不再亂髮脾氣。拿我的十年壽命來抵押吧,我寧願生病了不再吃藥,一心向著您。”李嵐看著寺廟外的大雪,白茫茫的刺眼,廟裡的青稞油燈被風吹,隨時有熄滅的可能。
往前五米就是冰窟,象一個透明玻璃房間,三人安心坐在地上,生火取暖,拿出食物和地圖,一邊吃一邊想著上山或者下山的路。冰窟頂上的冰並不融化,也不知道存在有多少年,更不知道那個冰裂埋葬了多少旅行者的屍體。
韓旭對蔣仕輝道,“其實現在看起來那地方也沒那麼可怕。”
蔣仕輝道,“如果是平地,誰都能躍過,正因為下面是深淵,人一開始就覺得恐懼,其時候最大的敵人是自己罷了。”
韓旭點點頭。
李小玉去看李得鋼,除夕前是允許探視的,即使是這樣的死囚。也是允許跟親人隔著玻璃通話,帶些餃子、五花肉過去。
“家裡還好不?”
“挺好的。”
“缺錢不?”李得鋼知道電話有人監聽,只是暗示的問。當時答應斑馬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