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深肖朕躬,即是很像他,這對於一個皇帝而言,當是最高讚譽。
另,這主查權易主對外的說法,是寧王突發疾病。由於寧王生病了,頗重,皇帝不欲他病中在費神,這才另外挑個人來收尾的。
三個御醫在寧王府待足三天,期間日日賜藥。待寧王病癒後,各種賞賜流水價自紫宸宮往寧王府和戶部,撐足了蕭遲面子。
皇帝的行動告訴大家,寧王聖眷隆盛不遜舊日。
群臣們當然就不會側目了,他們能說什麼?這對天家父子有沒有鬧什麼彆扭關他們什麼事?
蕭遲入了值房,在大書案坐下,王鑑忙推開窗扇通風,又接過小太監的茶奉上,而後再出去張羅其他事情。
沒一會,他折回來了,小小聲:「殿下,陛下有賞。」
張太監領著小太監進門,接過託盤奉上。託盤不大,上面放著五六個墨錠,其中五個品字型摞在一起是新的,另一個用過,剛啟封磨了一點。
張太監見了禮,笑著說:「這昨兒新進的青圭墨,陛下用著說好,特地讓給殿下送過來。」
王鑑忙上前打哈哈湊趣,張太監很自然就和他說了起來,值房頗熱鬧一陣,而後張太監告退,王鑑親自送出去。
一託盤的上進貢墨擱在書桌最裡頭,蕭遲面前。
陽光從大敞的檻窗灑了他半身,墨錠油烏細膩,上面勾金松柏紋路映著日光金燦燦的,很精緻,栩栩如生。
蕭遲垂眸看了片刻,淡淡:「收起來罷。」
沒有怒,也沒有喜,很平淡的反應,小文子趕緊上前將墨錠收起,他提筆蘸墨,開始處理公務。
下午,皇帝召蕭遲。
賑災款結案至今,已經小半個月了。
蕭遲病癒上值後,在整理北地開春後漕運重開的事情,如今事情處理完畢,該他上折陳明。
上午,把摺子遞上去。
下午,皇帝召見他。
說是有些地方摺子寫不詳細,叫蕭遲來問問。
「陛下說,去年冬多地驛站報損,不知今春修繕如何?還有水路遞運和接駁的調整情況,……」
張太監小心瞄了眼,「陛下說,請三殿下過來問問。」
說話間,他還往窗外瞄了兩眼,見外頭經過人少,暗暗鬆了口氣。這小祖宗鬧將起來,也不怕墜了聖威,順帶他這御前大總管也保住了面子。
這差事不容易啊!
只出乎意料的,不用他苦口婆心好說歹說,也沒挨丁點脾氣什麼的,蕭遲聞言站起身。
那就走吧。
平靜得張太監都愣了愣,回神忙道:「好,好,三殿下請。」
……
這是蕭遲那個雨夜後第一次再來紫宸宮。
高高的漢白玉臺基,巍峨莊嚴的宮殿,帶甲肅容的御前禁軍,非常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很清晰的隔閡,再也回不去了。
立了片刻,踏上那條長長的陛階登頂,繞過朱廊走了不長的一段,就是御書房。
皇帝站在東次間的檻窗前,聽見聲響,立即轉過身來,這是雨夜後父子第一次近距離見面。
「遲兒來了?」
皇帝是有愧疚的,他知道自己愧對兒子,賑災款一案了結後就想召見蕭遲,但又怕刺激他,蕭遲才病癒,於是等了又等,等到今天。
屏退宮人太監,二人坐下,皇帝說:「工部上報需修繕信陵,如今戶部無甚大事,朕想著,就交由你兼理了。」
信陵,大晉開國太祖陵寢,修繕事情不大,意義卻很重,說得上是委以重任了。
這算還蕭遲一個差事。
皇帝急欲補償蕭遲。